第32章 喧囂之后(2/2)

而且曹过跟其他曹魏宗室还不同,他父亲曹奐曾经是天子,若无意外,曹过本应是妥妥的太子殿下。

因此,在那些老臣看来,若说现在谁对司马氏仇恨最大,非曹过莫属。

孟观看曹过已回过神,再次开口道:“据闻,最开始提议此职的,是尚书郎曹馥。”

曹过不解道:“曹馥?”

倒不是他不知道曹馥,这位同宗长辈的辈分极高,他是曹洪的幼子,而曹洪又是曹操的从弟,曹过则是曹操的曾孙,所以在曹馥面前,曹过得恭恭敬敬叫声堂叔祖。

曹过不解的是,他那位堂叔祖为何会站出来提议。

不过,他顺著曹氏宗室细细一想,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测。

与此同时,孟观也点出了关键:“曹馥提出这个官职,就是明白地告诉世子你,不希望你掌兵,望你安守本分,莫要再生事端,效仿那前人旧事。”

他没有直接点出曹植之名,但意思已然通透。

是的,曹植曾担任过南中郎將。

曹过已经猜测到了,他望向跳跃的篝火,火光照在他深邃的眸中,映出两点微光,却照不透其內里的想法。

忽然,他极淡地笑了一下,转向孟观,回应道:“或许我那位堂叔祖是对的,而文墨之事也確实更適合修身养性。”

孟观看著他这反应,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他预想中情况並未出现,而曹过这种过分的平静,反而让他感到一丝不安。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举起酒樽:“你心中有数便好,日后到了洛阳,若有难处,可来寻我,孟某虽人微言轻,但些许小事或能周旋。”

孟观这话倒是带了几分真心,曹过的军功是实打实的,却落得如此下场,而他身为谋划者,却提供不了任何帮助,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歉意。

曹过举起碗,与孟观的酒樽轻轻一碰,坦然笑道:“多谢將军。”

碗樽相触,发出轻微一声脆响,隨即便淹没在周围的喧囂之中。

孟观仰头饮尽杯中酒,拍了拍曹过的肩膀,起身重新融入喧闹的宴会。

宴会气氛愈加热烈,酒过数巡,许多士卒已经醉意醺然。

营中乐工开始演奏欢快的曲调,几位喝醉的將领跟著节拍敲击案几,轻声哼著。

曹过安静地坐在原处,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眼中偶尔闪过的微光,也证明著他的心思早不在此。

他的思绪早已飘然而去,想著洛阳那边的贵族们,在得知齐万年之乱已平后,此刻也正在弹冠相庆吧。

只是他们不会想到的是,在齐万年之后,还有千万个齐万年。

在他们弹冠相庆时,李特率流民入蜀的烟尘,將会化作十六国割据的狼烟。

当江统深惟四夷乱华,宜杜其萌,作《徙戎论》,振聋发聵,却无人在意。

直到匈奴刘渊的弯刀抵住洛阳咽喉,直到羯人石勒的屠刀染红黄河水,直到五胡铁骑踏破中原。

他们才会明白,这场看似影响不大的起义背后,氐羌已凿破司马家最后的樑柱。

夜色渐深,庆功的狂欢仍在继续,对封赏的憧憬让士卒们醉意更浓。

曹过端起茶水碗,再次抿了一口,水温已凉,涩口微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