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长征二號(1/2)

刘厂长那句“咱们厂,要完了”,像一根冰冷的钢针,刺破了办公室里最后一丝虚假的平静。

钱会计瘫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杨卫国手里的烟锅头冰凉,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魂。

高远和他身后的几个工程师,脸上的兴奋和期待被眼前的景象冻结,他们手里的图纸,瞬间变得无比沉重。

只有楚风。

他走到桌前,拿起那只蓝色天鹅绒盒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跟隨著他的动作。

他没有去看刘厂长,也没有去看其他人。

他的手指,从那套黑色的仿製轴承上,轻轻拂过。

然后,他將轴承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捏在指尖,轻轻一拨。

嗡——

內圈无声地、疯狂地旋转起来,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和他们的“爭气轴承”,一模一样。

“小风……”刘厂长的声音里带著哭腔,“完了,全完了……咱们的心血,被人家偷了……”

楚风没有说话。

他把轴承凑到耳边,闭上眼睛,侧耳倾听。

那纯粹的、平稳的嗡鸣,像一首死亡的序曲。

几秒后,他睁开眼。

眼中没有绝望,没有愤怒。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

“厂长。”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划开了眾人混乱的情绪。

“他们仿得很好。”

“但不是偷的。”

不是偷的?

刘厂长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著楚风。

“不是偷的?那他们是怎么造出来的!跟咱们的一模一样!”

“他们是拿到了我们的成品。”楚风將那套仿製品放回盒子,声音变得锐利起来。

“他们拆解了我们的轴承,分析了材料成分,测量了所有尺寸,然后用他们更先进的设备,更成熟的工艺,仿造了出来。”

高远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拿起那套轴承,脸色铁青。

“不可能!这才多久?从我们第一批轴承出厂到现在,不到半个月!就算他们拿到了成品,分析材料,逆向工程,再到组织生產……半个月,绝对不可能!”

作为“崑崙”项目的核心工程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其中的难度。

“是啊!”刘厂长也反应过来,“半个月,就算神仙也造不出来啊!”

“神仙造不出来。”楚风的目光,缓缓扫过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

“但如果,有人把我们的核心数据,直接送到了他们手上呢?”

核心数据!

这四个字,像一道闪电,劈进了每个人的脑海!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滯了。

刘厂长脸上的绝望,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所取代。

他嘴唇哆嗦著,一个他从未想过,也不敢想的词,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內……內鬼?”

这个词一出口,办公室的温度仿佛骤降到了冰点。

杨卫国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两团愤怒的火焰。

钱会计嚇得从椅子上滑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內鬼?咱们厂里……出了內鬼?”刘厂长的声音都在发颤,他不敢相信,在他们这个人人为了工厂,为了国家,拼死拼活的地方,会出现这种吃里扒外,出卖祖宗的畜生!

“除了这个解释,没有別的可能。”楚风的声音平稳得像冰封的湖面,听不出半点波澜。

“他们知道我们的硬度,知道我们的粗糙度,甚至可能知道我们热处理的关键温度和时间。所以他们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內,拿出仿製品。”

“这不是商业竞爭。”

“这是战爭。一场早就预谋好的,针对我们的战爭。”

“五十块的价格,不是为了打垮我们。”楚风拿起那只蓝色盒子,在手里掂了掂。

“这是一个信號。它在向外界贬低我们的技术价值,也在向內部动摇我们的信心。”

“这意味著,竞爭已经结束,战爭已经开始。”

他放下盒子,目光扫过眾人。

“现在,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结束猜测,找出他。”

轰!

楚风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砸在刘厂长和杨卫国的心上。

他们终於明白了这背后的歹毒!

这不是简单的价格战,这是一套组合拳!

先用低价摧毁你的信誉,再用金钱腐蚀你的內部!

“王八蛋!是哪个狗娘养的乾的!”刘厂长猛地一拍桌子,整个人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双眼通红。

“老子要把他活剐了!把他掛在厂门口示眾!”

“厂长!”楚风的声音陡然拔高,压住了刘厂朝的怒吼。

“现在发火,没有用。我们必须立刻把他抓出来!”

楚风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看著眾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厂长,师傅们,高工。你们想过没有?”

“今天,只是一套轴承。我们损失的,是钱,是订单。”

“可如果,我们没有发现他呢?”

“等到我们造出五轴工具机的时候,他把图纸卖了。等到我们炼出单晶叶片的时候,他把配方卖了。”

“甚至,等到將来有一天,我们用这些东西,造出了我们自己的新飞机……”

楚风声音低沉而平稳,却让每个人脊背发凉。

“我们的飞机还没上天,它的所有性能参数,所有弱点,就已经摆在了敌人的办公桌上。”

“那意味著什么?”

“那意味著,我们飞行员开上去的,不是保家卫国的战鹰,而是一口口会飞的棺材!”

“那意味著,我们几代人的心血,我们整个国家的希望,都会因为这一个人的贪婪,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办公室里,落针可闻。

刘厂长脸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净,冷汗顺著他的额角,滚滚而下。

杨卫国手里的烟锅头,被他捏得变了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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