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铁疙瘩,活了!(2/2)

他又一次,走到了那块熟悉的小黑板前。

“我们在这里,”他画了一个方框,“加一个『脉衝发生器』。一个独立的振盪电路。”

“大脑只需要给这个翻译官,下达一个简单的指令,比如『速度』和『方向』。”

“翻译官就会把这个指令,转换成一串串高速的,宽度可以调节的脉衝信號,去驱动电机。”

“这个翻译官,就是『脉宽调製控制器』。pwm。”

他飞快地在黑板上画出了pwm控制器的电路图。

它並不复杂。

几个电容,几个电阻,和两个他们为了研究,从特殊渠道搞来的,米粒大小的,长著三条腿的电晶体。

高远死死地盯著黑板上那个简洁而优雅的电路图。

他的脑子,像是被一万伏的高压电击中,轰然炸响。

用一个独立的电路,去“翻译”大脑的指令?

把复杂的,高频的工作,从笨重的大脑里剥离出来,交给一个更小,更专业的单元去处理?

这……这是何等巧妙,何等革命性的思想!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工具去做。”楚风放下了粉笔。

又是一个星期。

当全新的,拇指大小的pwm控制器,被焊接到电路板上时。

整个红星厂,几乎所有不用上班的工人,都聚集到了主装配车间。

他们里三层,外三层,把那台钢铁巨兽,围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想亲眼看看,这台传说中,能下金蛋的母鸡,到底是怎么动的。

楚风站在控制台前,这一次,他塞进去的纸带,长了一些。

上面记录的程序,是画一个边长一百毫米的正方形。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人群,然后,按下了那个绿色的,“启动”按钮。

“嗡——”

一阵低沉的,充满了力量感的电流声,在车间里响起。

那声音,不像厂里任何一台老旧工具机的嘶吼。

它自信,平稳,强大。

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

那巨大的,承载著一块厚重钢锭的工作檯,动了。

它无声地,平滑地,向右侧移动。

没有一丝一毫的抖动,没有一点点的迟滯。

它就像一块悬浮在空气中的磁铁,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精准地,推动著。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工作檯精准地移动了一百毫米,然后,戛然而止。

紧接著,它开始向前移动。

然后,向左。

最后,向后。

当它回到原点时,一把安装在主轴上的划针,已经在钢锭光洁的表面上,留下了一个完美的,闭合的正方形。

四条边,笔直如尺。

四个角,锐利如刀。

误差,为零。

机器,停了下来。

那强大的电流声,也隨之消失。

整个车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震撼得失去了言语。

他们看著那台沉默的,仿佛拥有生命的钢铁巨兽。

那不是机器。

那是一个奇蹟。

一个由他们亲手创造的,活生生的奇蹟!

“哗——!”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

下一秒,雷鸣般的欢呼声和掌声,像是要把车间的顶棚掀翻!

工人们跳著,叫著,把手里的帽子,手套,一切能扔的东西,都拋向空中!

杨卫国站在人群中,看著那台机器,浑浊的老眼里,泪水奔涌。

高远紧紧地抱著身边的工程师,又哭又笑,像个得到了满分果的孩子。

楚风站在狂欢的人群之外,脸上带著淡淡的微笑。

他看著那台沉默而强大的机器。

铁疙瘩,活了。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车间里的欢呼,像涨潮的海水,一波高过一波。

那块静静躺在工作檯上的钢锭,和它表面那个完美无瑕的正方形,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神跡。

“动了!它真的动了!”

“跟楚顾问画的一模一样!一根头髮丝都不差!”

工人们的脸上,洋溢著一种近乎於信仰的狂热。

刘建国不在,他们就把杨卫国和高远高高举起,像对待打了胜仗的將军。

高远被拋在空中,看著下面一张张兴奋到扭曲的脸,他忽然觉得,这几个月的通宵熬夜,烧掉的所有继电器,都值了。

楚风没有参与狂欢。

他穿过激动的人群,走到了那台沉默的钢铁巨兽面前。

“都让一让。”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有种魔力,让沸腾的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路。

他站在控制台前,看著那个完美的正方形。

“这只是在地上爬。”他平静地说道。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不解地看著他。

“爬?”高远从半空中被放下来,气还没喘匀,“楚顾问,这……这已经很神了!”

“不。”楚风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落在那巨大的,可以前后左右摆动的万向节头叉上。

“它的a轴和b轴,还没有动。”

“那才是它的翅膀。”

“现在,我要让它,跳个舞。”

楚风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卷新的,更长,打孔也更密集的纸带。

他把它塞进读取器。

然后,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他再次按下了那个绿色的启动按钮。

“嗡——”

那股充满了自信和力量的电流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不光是工作檯。

安装在立柱上的,那巨大的主轴头,也动了。

它微微倾斜,像一个正在蓄力的巨人,缓缓低下了头。

紧接著,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工作檯的x轴和y轴,主轴的z轴,以及头叉的a轴和b轴,五个轴,在同一时间,以一种无比复杂而又协调的韵律,同时启动!

那不再是僵硬的直线移动。

那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属於钢铁的芭蕾!

主轴头上的刀具,像一位顶尖雕刻家手中的刻刀,时而倾斜,时而迴转,在钢锭表面上,划出一道道流畅而优美的弧线。

而工作檯,则像一个最默契的舞伴,精准地配合著刀具的每一个动作,不断变换著位置和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