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我们……重新来过(2/2)

喧囂与復甦正在回归这座海岸都市。

但这一切,似乎都与塔顶上的两人无关了。

女孩只是静静地抱著昏迷的男孩,坐在寂静与废墟之中,冰蓝色的眼眸望著远方逐渐变得清晰而鲜活的城市轮廓,目光空洞而哀伤,仿佛在守护著一个易碎的梦,又像是在等待一个未知的、不再如此刻一般空虚的黎明。

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將相拥的身影拉得很长,却照不透那瀰漫在女孩心头的,隨著光点一同逝去的永恆缺憾。

“什么啊,”不知何时,女孩似乎是用颤抖的嘴唇笑了笑:“雷娜塔·叶夫根尼·契切林,明明这一生都还不曾知晓爱和幸福——”

“却还是,失恋』了?”

“——混——蛋!”

一星期后,苏合市。

铺天盖地的雾靄早已消散,阳光透过乾净的玻璃窗,洒满孔雀邸东区03號別墅二楼那个朝南的房间。

空气里瀰漫著消毒水和淡淡阳光混合的味道,寧静而安详。

床上,穿著整洁蓝条纹睡衣的男孩正深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发出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睡得正沉。

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眉宇间是久违的、毫无负担的平和。

床边,一位穿著白大褂、身材火辣到让那身严肃的制服都变得有些失真的女人,刚刚收起听诊器。

她动作专业地完成了最后一项检查,直起身,风情万种地撩了下长发一儘管在这个场景下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生命体徵完全稳定,脑波活动正常,就是精神层面似乎消耗过大,陷入了深度休眠。”这cosplay医生上癮的女人下了结论:“看样子,再睡个一两天,少爷自己就该醒了。”

她说著,自觉地开始收拾带来的便携医疗设备,动作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只是在离开房间前,她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床边坐著的另外两人,嘴角勾起一抹暖昧不明的笑意,才轻轻带上了房门。

那和床上男孩几分相似的小男孩,与旁边娇小精致的金髮女孩,正在交谈。

小男孩鼓著腮帮子,一脸鬱闷,似乎还在纠结某个话题:“——后来,后来我肯定就醒了嘛!然后就更生气了!”

“你要知道,在我当时的感知里,哥哥像是彻底拋弃我、离开了数个世纪那么久!我在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都感应不到他!那种被遗弃的感觉,那种找不到归处的恐慌,才会让我情绪那么激动嘛!“

他挥舞著小短胳膊,试图加强说服力:“这能怪我吗?这不能怪我!”

“说重点。”金髮女孩冰蓝色的眼眸扫过他。

“呃,好嘞!”小男孩脖子下意识地一缩,瞬间蔫了。

他在心里暗自嘀咕:完了完了,跟哥哥出去旅游一趟回来,这妞是完全不知道敬畏老板了!

“后来我就继续和哥哥打嘛。”嘀咕完他继续交代:“嘿,你当时是没看见,他那时候就跟个行走的净化器似的,本身血统又处在一种—嗯,很完满的状態,两者叠加,效果岂止是一加一大於二?嚇人得很!”

“但我也不是吃素的!怒火上头,管他三七二十一,把整个莫斯科都点了也要发泄!结果打著打著,动静太大,半个世界的混血种甚至古龙们,都闻著味儿围过来了嘛。”

“然后呢?”金髮女孩追问,目光依旧停留在床上男孩沉睡的脸上。

“然后?”男孩摊摊,“然后哥哥就忽然冷静下来了。”

“他嘴里念叨著什么这样下去,只是遂了祂的愿』,我和我所在意的,將永远得不到安寧』之类莫名其妙的话——就开始——自残。”

“自残还不够,还要故意挨我的打。我———我一开始是挺乐意的,谁让他之前那么狠地揍我!但撕咬著他的过程中,我也渐渐感觉到不对劲,回过神了。”

“我感觉到哥哥变得很累很累,不是身体上的,是那种——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疲惫。而且,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那身嚇死龙的血统,正在缓慢地、但確实无疑地从他体內消散、离去。”

小男孩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失落:“他最后看著我,让我好好照顾你,说他要去这个世界看看,然后就了。”

“哦,顺带一提,薯片妞和长腿妞也是他后来在外面捡——咳咳!这个你別乱说啊!当我没说!”

金髮女孩没有在意他的失言,只是沉默了片刻,轻声確认:“你们再见面,就是在这座城市了?“

“对。”男孩点点头,神情也认真了些:“那时哥哥刚刚他的式,把苏合市里那些不听话的、闹腾得过分的混血种清理』了一遍,弄出了一个相对安稳的环境。“

“他找到我,和我聊了很久很久。”

“我也是从那时才真正意识到,哥哥关於过去的记忆,甚至包括和我相关的很多事一早已隨著他自我收敛的能力和那几乎归於零的血统一起,消失不见了。”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床上男孩平稳的呼吸声。

“——我明白了。”金髮女孩低下头,长长的金色睫毛垂落,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还好么?”小男孩看著她,难得地关切道:“你知道的,等他醒来,依旧不会再记起与你有关的事。“

“那么这趟旅途,兜兜转转,打生打死,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没什么意义——”

“不,並不是没有意义。”金髮女孩,也就是零,斩钉截铁地否定了。

“至少,我记得了。我记得他是谁,我记得我是谁,我记得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像是在宣读一个永恆的誓言,“那么,这一切的奔波与挣扎,就绝不是没有意义。”

零紧握著床上那只温热的手,仿佛要通过这接触,將那份失而復得的记忆牢牢锚定。

“我们不过是—”她深吸一□气,以前所未有的认真郑重道:

“重新来过。”

阳光透过窗户,將三人笼罩在温暖的光晕里。

床上的路明非依旧沉睡,对身边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路鸣泽看著零那坚定无比的侧脸,最终也只是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只是眼底深处,似乎也闪过些许类似安心的情绪。

窗外,苏合市的天空湛蓝如洗,几只麻雀在庭院枝头嘰喳跳跃。

一切似平都回到了原点,但绝对又有什么东西,在无声无息中,已经被彻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