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1824黎明(2/2)
只是等客人一走,两张名片便各自上了车,热闹了一夜的嘉门福喜厅就此彻底寂暗下来。
谭又明不知自己到底怎么,头晕目眩,叫人来开的车。
司机不知少爷们闹了红脸,宾利和卡宴你让我我让你难舍难分似的。
谭又明怕极了司机还要鸣笛示意,着急道:“他让你就走!”
两车这才一左一右,分道扬镳。
宾利上了高架,内环如昼的华灯光影停在沈宗年脸上,像点不燃死灰的火光。
黑穹之下幢幢大楼似变形野兽张牙舞爪,连嘉门福喜厅也变成一艘夜航的船,谭又明就倚在栏杆,海风将他的头发吹乱。
沈宗年犹豫着朝他走过去,靠近的那一刹,幸福像拍岸的海浪一般涌来,危险也如大洋的冰山不期而至。
嘉门福喜号从船尾开始沉没,一张张熟悉的脸被海水吞走。
先是谭老,然后是高淑红,谭启正、谭重山、关可芝,一个接着一个,
“你以为只有我关注着北角这个项目,其他亲戚股东没盯着?”
“又明要是胡闹,你别惯着他,他总不能一直靠着你。”
“沈宗年,我订婚不会请你。”
沈宗年在汪洋海面上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存在的支点。
最后,谭又明也彻底溺进了漩涡——
“沈先生,到了。”
沈宗年倏然睁开眼,醉意被全然惊醒,他竟睡着了,背后出了冷汗,转头一看,左仕登道一片漆黑。
接连几个夜晚,嘉门福喜号沉船都在沈宗年的梦中登陆,下半夜再无法进入睡眠。
烟盒里的1824越来越少,尼古丁无法填补心脏的窟窿,却几近带走肺里全部的氧气,沈宗年靠着阳台的栏杆弹了下烟灰不知在想什么,等熬到天亮就回房间洗个澡去上班。
无法入睡的长夜,用1824等来的黎明,循环往复,消耗沈宗年的时间、睡眠和健康,也带走沈宗年最后的迟疑、犹豫与自欺欺人。
他知道,已经到了不得不向谭又明开口的时候。
浮于表面的切割是饮鸩止渴,隔靴搔痒的分离无济于事,原来这样的程度,远远不够。
左仕登道十五号的烟灰缸没空过,办公室里的更是没眼看,谭又明把烟按灭,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自己那天那句“我不会请你”过分了。
说得好似要绝交了一样。
天地良心,谭又明从没有这么想,是沈宗年冷淡的态度让他无措、恼怒,口不择言,甚至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可是这也不能全怪他吧,沈宗年那么气人,如果不是谭又明这样包容的发小,换个人可能早已经和他打起来了。
谭又明长舒一口气站起来把窗开了通风,入夏的海风一下卷走沉闷的烟气。
他叫了司机拿车,打算去趟金融街。
谭又明的气来得快去得快,他从无所谓谁先服软,也不纠结先低头是否丢面子,既然沈宗年拉不下脸,那就他来,总不能一直这么冷下去,他实在受不了。
喜欢搞新能源是吧,那么爱赚钱是吧,非要扩张海外市场是吧!
行!
小爷让你赚个够!
金融大厦五十二层,谭家家族办公室占五层,架构师带了人在门口等候。
那日在柏林道信誓旦旦说要给沈宗年担保并非意气用事。
财务、风控和法务,谭又明和几个人开一下午会,大致拟出一版为能源项目担保的合同框架,单独设立了一个基金池为沈宗年做融资,不单是钱的问题,其中涉及的人情关系不计其数,谭又明也不在乎。
赚赚赚,我看看你到底要赚多少!!
办完正事,律师拿来上半年的个人资产报表请他审核确认。
谭又明一栏栏签字,有些恍惚,他很少关注这个,之前都是沈宗年代办。
每年固定的铺租股份分红,定期的货币基金信托,还不算暗币私券房产……真的一项项签下来,才对沈宗年这些年在自己身上砸了多少钱有了一点具体的实感。
这些天积的那股气泄了一半,谭又明越发觉得自己那晚不该说那伤人之语。
“谭先生,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