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3章 1304【贵人头上不曾饶】（2/2）

他忽地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道：“侯爷，去年都中那场叛乱里，禁军、守备师和京营自相残杀，血流漂杵白骨累累，末将不想看到那一幕重现。这不仅是出于对晋王的兄弟之情，也是因为末将心里的那份公义。”

唐临汾起身应道：“请殿下放心，末将定当谨记。”

萧瑾干脆利落地打断他的话，沉声道：“陛下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从他坚持保住南周清河公主的贵妃之位便能看出，很多时候他也和你我一般，心中有爱憎悲喜，自然也就会有艳羡和嫉妒。你要记住，从古至今的帝王各不相同，不是每一位君王都能做到先帝那般太上忘情。”

裴城道：“末将粗鲁愚笨，看不懂这座城里的波诡云谲，最坏不过是拼将一死。但侯爷对末将有知遇之恩，实在不希望侯爷趟这潭浑水，还请侯爷慎重再三，切莫做他人手中的刀。”

戚闵正色道：“回殿下，船队于四天前抵达秦州松宁府港口，按照席先生的命令停止前行就地休整。罗将军说，一应安排已经就绪，只等殿下下令。”

唐临汾皱眉道：“他们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昨日巳时初刻，翰林学士吴存仁在府中密会七位部堂大员，皆是当年莫老大人的门生弟子。未时二刻，瑞芳巷柳家之主乔装前往普定侯府，与普定侯陈桓密谈约一个时辰。今日午间，前吏部尚书宁怀安秘密拜访襄城侯萧瑾。而在宁怀安离开之后，他府中同样有六位关系密切的大臣在等候。”

小半个时辰过去，众人在领到任务之后告退，厅内只剩下裴越和戚闵二人。

裴城肃然道：“但只要末将还是守备师主帅，便会按照心里的准则行事。倘若晋王有不轨之心，末将便是战死沙场也会为大梁尽忠。可若他没有那个野心，反而是朝廷咄咄相逼甚至动刀兵之念，末将绝对不会坐视！”

戚闵尴尬地笑着。

他望着裴城坚毅的面容，忽地问道：“若是陛下免去你的军职呢？”

荆楚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感激地说道：“是，殿下。”

这座名为槐秋的院落更是王府内的重地，裴越的亲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便是一只飞鸟都无法悄无声地地靠近，因为这里是裴越与人议事的地方。

入夜，晋王府。

裴越不再打趣，将桌上那张纸往前一推，然后问道：“船队现在状况如何？”

裴城微微昂首道：“末将还有这条命。”

裴越轻笑道：“或许是因为定国府那桩案子的结果刺激到这些忠心耿耿的大臣，以至于他们认定我有篡位之心。不过这样也好，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先前同你说的那些安排，你可记清楚了？”

裴越从容地说道：“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无视我的存在，或者找个理由杀了我。从你所说的这些迹象来看，后者便是那些人的选择。”

这位中年男人便是太史台阁左令辰荆楚，虽然如今的台阁无法和曾经相比，荆楚也没有沈默云那般绝对的权力，但在沈默云离世之前他便是台阁坤部主事，负责京都城内细务。台阁在都中各家府邸上的钉子，皆由他独自掌握。

裴城默然不语。

裴越放下纸笔，抬眼笑望着他，悠悠道：“不错，拍马屁的功夫有些长进。”

裴越抬手轻轻敲着桌面，片刻后目视那张纸说道：“你回去告诉罗克敌，按照这个时间掌握好前行的速度。”

戚闵起身望过去，凛然道：“遵令！”

他行礼告退，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裴越施施然起身，望着桌上的那张纸，随手将当年裴珏赠的玉镇纸压在上面。

纸上有八个苍劲的大字：九月初九，祭天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