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磨砺以须 及锋而试(2/2)
李神弦察言观色,心底便是一凛,连忙道:“不敢欺瞒营尉,我老李之所以要撺掇营尉出手,打落左药师那厮的嚣张气焰,虽有私人恩怨在其中,但同样也是替营尉着想。只要营尉能将此事做成,定会愈发被大司马看重!”
“哦?”
左药师其实早就盯上了齐敬之,闻听此言目光愈发凌厉阴鸷:“你就是那个被大司马亲点的驺吾军营尉?哼哼,今日一见不过尔尔!”
于是,少年忽地轻笑一声:“李兄才得了一支神箭,就不想发发利市?”
纵使有关鹿栖云的记忆未必能作数,但齐敬之作为曾经的山中猎户,对于训犬熬鹰的手段却也听过见过不少,可以尝试着触类旁通。
“嗯,也不知晓这些皮毛的主人究竟是死于听真猷禅师诵经,还是死于不肯听经?”
于是,齐敬之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神弦:“你也知晓我是初来乍到,如今形势未明,就贸然得罪左药师那等人,岂非太过不智?”
只见驺吾幡清光大盛,一直升到与委蛇旗差不多的高度才停下,幡面上的驺吾焕发五彩、长尾托天,毫不示弱地展露着威严。
阴阳怪气的喝问声中,有一员青年骑将从百余绣岭虎骑中越众而出,矫矫不群、鹰视狼顾,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凌厉霸道。
事实上,齐敬之自己的师尊玄都观主命小徒儿下山游历红尘,其用意同样在此。
齐敬之洒然一笑:“李兄先前说自己也是个猎户,我还有些不信,现在倒是看明白了……”
这尊神祇容貌奇古、气息深邃,庞大蛇躯从紫袍衣摆下探出、盘旋宛如车轮,蛇颈上有两个戴着朱冠的人头并排而生,其长相别无二致,只是一个怒目圆睁、睥睨苍生,另一个则眉眼柔和、慈悲垂顾。
他倒是也不恼,反而收起了此前狡黠得意的神色,满脸赞同地道:“营尉年纪虽轻,却是个有主见的,又如此沉得住气……嘿嘿,我等巴州弟兄的前途越发稳当了!”
被对方如此折辱,李神弦反倒冷静了下来。
虽说作为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齐敬之并没有驾驭豪杰、统帅军伍的经验,但枕中梦里的鹿栖云有啊。
齐敬之看得清楚,这些骑卒无一例外地都在马鞍下头垫着一张斑斓虎皮,难怪会以虎骑自称。
这心里一旦有了底,他此前的荒诞之感便消散了大半,反而因为这种颇为新奇的经历而心生喜悦。
李神弦刚才怒火中烧、无心旁顾,被少年一提醒才发现了近在咫尺的异变。
唯有居荣禄之场、履忧患之地,却能做到意志不磨、道心不易,方有机会成就一只冲天之鹤。
李神弦登时怒发冲冠、杀意盈沸:“再叫我李斑子,休怪某家翻脸无情!”
“咱们大司马多半是想依托委蛇旗,设置一个委蛇军都督府,却又不愿意便宜了佛门和左药师,就使了个拖字诀,想看看有没有好汉子能将左药师和绣岭虎骑的气焰打压下去。到那时便是他们自己不争气,福崖寺自然无话可说。”
“与委蛇旗一道被送来的,还有左药师和五百绣岭虎骑。因为委蛇旗的缘故,大司马不得不给福崖寺几分薄面,挑挑拣拣之后留下了左药师和一百精锐虎骑,将剩下的四百骑都给退回去了。”
齐敬之懒得回应这等妄人,转头问李神弦道:“这个左药师一向如此讨人嫌么?”
那一头的委蛇旗遭到挑衅,旗面迎风一抖,上头的双首蛇身神祇好似活了过来,四道目光有如实质,见者不无心头一沉,连念头运转都滞涩了几分。
“得令!”
听见这话,那员青年骑将阴恻恻一笑:“李斑子,这里可是姜齐国都、桓王旧宫!伱一个姬姓远支后裔,须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左某虽不是山魈,但正缺一个好大儿!”
尤为惹人注目的是,青年骑将的头顶上悬着一面光焰熏天的旌旗,旗面上绘着一尊紫衣旃冠、人首蛇身的神祇。
听见这话,李神弦嘴角一咧,才要跟自家营尉客气两句,忽听幽林之外传来隆隆马蹄声响。
“那厮便是左药师了,他头顶上飘着的就是委蛇旗。”
李神弦嘟哝了一句,见自家营尉轻轻颔首,方才迈步上前:“左药师,今日乃是我巴州儿郎当值,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哦?”
斑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仰起头发出一声半是虎啸半是马嘶的奇特鸣叫,立刻扰乱了一百绣岭虎骑的阵型。
闻言,李神弦眼底有精光一闪而逝。
李神弦早就有些按捺不住了,此时更无半分犹豫。
李神弦立刻抖擞起精神:“左药师那厮自称大齐宗室之后,却又整日替佛门张目,带着手下骑卒日日供奉什么劳什子的深沙大将,将好好的钩陈院搞得乌烟瘴气……”
就在绣岭虎骑们呵斥安抚坐骑的空当,李神弦忍不住咕哝道:“我老李怎么瞧着,这驺吾幡和委蛇旗竟有些天生犯冲?反倒是营尉的这头坐骑,分明就是那些虎骑的克星!”
“须知在左某面前,李斑子只有乖乖唤阿公的份儿!”
只是与往日不同的是,李氏猛虎并没有急着射箭,而是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不但自称李斑子,竟然还要当众认爹?
左药师几乎怀疑自己听差了,却听李神弦指名道姓地叫嚣道:“左药师,你不是一直叫嚣着要做某家的亲爹么?怎么着,如今老子都要认阿公了,你个怂包软蛋反倒不敢答应了么?”
听见这话,左药师哪里还能忍得住,立刻昂然冷笑道:“好大儿,乃公左药师在此!”
话音才落,左药师的眉毛竟是腾的一下燃起了火焰,烈烈火光将头上铁盔映照得一片通红。
电光火石间,众人皆闻雕弓怒啸、霹雳弦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