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5.第375章 他乡遇故知(1/2)
第375章 他乡遇故知
之前几次路过仙家渡口,除了在梳水国和松溪国接壤处的那座,在青蚨坊买卖的那次,其余陈平安要么来去匆匆,要么就是只逛不买,今天干脆就带着裴钱一行人,好好逛够了这座渡口,陈平安给了画卷四人每人一颗小暑钱,由着他们自行购买物件,山上神仙钱,有“千百十”的说法,一颗雪钱价值世俗王朝的千两白银,一颗小暑钱可就是十万两真金白银,灵器法宝不用奢望,可一些讨巧稀罕、手艺有趣的山上物件,买个几样收入囊中,平时拿出来养眼怡情,还是不难的。
与画卷四人约好,一个时辰后在渡口一处名声最大的地方碰头,陈平安带着裴钱逛自己的,渡口买东西,在类似青蚨坊这样有高人坐镇的地方,捡漏的可能极小,而且价格相对昂贵,一些个没有落脚地儿的包袱斋,才是最让人撞运气、考究眼力的,这些人多是山泽野修散修,四海为家,喜欢从一些家道中落的昔年豪阀子弟手中低价收取,或是自称家族祖上、师门祖师出过金丹、元婴地仙,卖东西的路数大致就这么些,买家不用计较这些,陈平安当年跟走南闯北的大髯豪侠徐远霞,学了不少门道,后来姚近之解释的“笼中对”,其实也属于这个行当。
裴钱涉世不深,对于各色店铺里无奇不有的神仙字画、灵宝器物、精魅山怪,看得目不暇接,裴钱有一点好,被朱敛讥讽为小饕餮,喜欢收东西,来者不拒,不喜欢钱,分文不出。所以再眼馋的物件,她都只是看几眼,绝不会打开那只桂夫人赠送、结果被她用来当钱袋子的小香囊,实在喜欢,就狠狠剐几眼,看过了就当是自己的东西了,是她暂存在店铺而已。
陈平安则一向不大手大脚,所以跟裴钱逛了约莫半个时辰,十几家铺子走下来,都没往外掏出一颗铜钱。
半路遇上个包袱斋,是个相貌憨厚的中年跛脚汉子,自称姓刘,可以称呼他刘杆子,他见着了一袭白袍、背负白鞘长剑的陈平安,足足跟了七八百步路,长得老实,说话却不拙,说是他家祖父是文景国的大将军,文景国亡国后,皇帝陛下逃难途中毙命,遗失了一枚交泰殿十七宝之一的螭虎钮玉玺,给他祖父带入了民间,如今青鸾国一位大仙师已经集齐了十六宝,就只差这枚“凝运神宝”了,收藏这行业,“求善求全”是第一要务,所以这枚“说不定还蕴含着国运龙气”的重宝,价值连城。
汉子之所以跟了七八百步远,一是身边这位一看就是有钱公子哥的年轻人,脾气好,不赶人,反而听得仔细,再则汉子实在是生意再不开张,就有大苦头要吃,去年好不容易给他糊弄过去的那道年关,关系着三颗小暑钱,能买他好几条命了,过了个战战兢兢的寒碜年,按照规矩,今年正月一过,如果再没有冤大头上钩,他可就真要遭殃了,国有国法,行有行规,真会死人的。
为了卖出些东西来活命,汉子可谓无所不用其极,身为三境练气士,厚着脸皮跟了一路不说,还主动给那位公子哥介绍起了渡口风物。
青鸾国边境上的这座仙家渡口,名为蜂尾渡,源于渡口建造之初,曾是一座市井小镇,历史上在这里,出过一位起于微末的玉璞境神仙,以山泽野修的身份,凭借大毅力大机缘跻身上五境,种种神仙事迹流传半洲,在宝瓶洲所有野修散修之中,极负盛名,此人祖宅位于一条名为夹蜂小道的巷弄,又刚好位于巷弄尽头,后世这座渡口便有了蜂尾渡的命名。
由于渡口位于三国接壤处,而为了争夺这条巷弄和这栋祖宅的归属,数百年来,青鸾国唐氏与两大邻国用笔杆子和刀子,在纸上和沙场上,打了无数场架,不过三方默契,战事都不会波及渡口,为此观湖书院专门派遣君子贤人,数次斡旋此事。
魁梧青年对此没想太多,委实是懒得想这些,反正他对于修行,一直喜欢随遇而安,不主动害人,被人害了也不心软。所以师父一直劝他在青鸾国唐氏、云霄国严氏、庆山国何氏三位皇帝当中,挑选一个,然后隐姓埋名,去朝堂上砥砺道心,早早对症下药,化解心魔,省得将来某天跻身了元婴才临时抱佛脚,只是他一直推托不去,一天到晚跟帝王将相打交道,有甚意思?唐氏皇帝挥霍无度,死要面子,喜欢跟山上神仙比拼财力,庆山国何氏皇帝癖好古怪,后宫有那惊世骇俗的“五媚”,朝野上下,乌烟瘴气,严氏皇帝野心勃勃,励精图治,可心狠手辣,比商家子弟还喜欢打算盘,据说还亲笔杜撰了一篇脍炙人口的《钱本草》,说那“钱,味甘,大热,亦毒亦药,能通神,可使鬼推磨”,一语道破了商贾之术。
如今朱敛以读书人自居,所以当然是负笈游学了。
裴钱有些心虚,老老实实转过身,就想要将手中那抔土、以及那株粉嫩小树苗儿,交还给那只杏树精魅,可惜了,她为此还掏出了两颗雪钱呢,这笔买卖算是赔本喽。
喝着酒,酒肆老板娘是位姿色平平的妇人,老实本分,守着祖传手艺和那口老水井,不太会做生意,本该日进斗金的聚宝盆买卖,愣是给她做成了小本买卖。这么些年过来,亲眼看着这位昔年性情温婉的邻家大姐姐,嫁为人妇,年复一年卖着酒水,遇上了言语轻佻的酒客,还是会脸红,会羞恼,但是她的眼角,也一点一点长出了皱纹,魁梧青年便会庆幸自己遇到了师父,说不定哪天老板娘的孙子都老了,他还是当下这般容貌。
陈平安将莲小人儿放在自己肩头,手牵着裴钱,轻声笑道:“你们愧疚什么,应该愧疚的,是它才对。”
魏羡背起裴钱。
陈平安希望自己以后,如果真有一天,也开宗立派了,他宁愿从一开始,就没有人觉得他陈平安是什么毫无瑕疵的道德圣人,到最后,万一真出了无法挽回的变故,也不会有人觉得他是什么罪不可赦的大恶人。即便人心离散,也要争取有个好聚好散,尽量做到一个过得去的善始善终。
所以陈平安相信张山峰和徐远霞,最少今年春还会留在青鸾国京城。
莲小人儿病恹恹的,裴钱也臊眉耷眼的,两个小的,都觉得对不住陈平安。
在蜂尾巴巷口子上那边,跟陆陆续续赶来的魏羡四人碰头。
老者奉命离去。
没了他们,所谓修道,就是一座空中阁楼。
关于这些树木精魅的内幕,陈平安当初在桂岛,因为家乡小镇有老槐树的关系,便与范家供奉老剑修马致闲聊,知道了一些内幕。
见陈平安手里拎着两壶水井仙人酿,这个下巴已经长出青色胡茬子的青年,笑道:“你这水井酒买亏了,真正地道的仙人酿,得以三口最老的水井中汲水酿酒而成,你这两壶,是后来昧了良心的商家铺子私自打了十几口新水井,味道不对,走走走,我带你去买真正的老水井酒,不然你这蜂尾渡就算是白走一遭了。”
裴钱委屈道:“可咱们是好人啊?杜老贼又不是,恶人被天打雷劈,死后下油锅拔舌头剖心肝、往嘴里灌烧红的铁汁……”
而且进去磕头烧香的时候,陈平安还有个规矩,说是“请香”的钱,不能跟人借,必须是她裴钱自己掏钱。
隋右边一闪而逝。
朱敛哈哈大笑,紧跟着一掠而去,“又有架打,爽也!”
陈平安还是摇头,“我这人没有偏财运……所以还是算了吧,你找识货且有缘的买家,莫要在我身上浪费光阴了。”
当时范二有些懵,问他,你陈平安他娘的到底是有多喜欢那个姑娘啊!
因为陈平安说过了香囊不是凡俗物件,所以裴钱没敢大大咧咧拴系在腰间,平时只敢放在袖袋中,这会儿双手藏掖捧着,就想着如果再来些杏叶杏枝就好了。
裴钱用心想了想,“咱们人也不少啊,反正咱们有理,三两拳打死他们呗?”
陈平安的家乡,卧虎藏龙得有点不讲理啊。
一旦陈平安在自家山头种下这棵小树苗,后者可以帮着稳固山水灵气一说,不算假,但是极其有限,更多还是不断为祖宗树窃取灵气,所以肯定是得不偿失的赔钱买卖。
有些奇怪,为何陈平安会如此失态。
陈平安打断裴钱的胡说八道,“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么些事情?”
很快就从钱堆里钻出又一颗脑袋,跟莲小人儿对视。
他年幼时被路过海边的云游高人相中,跟家族说是根骨极好,收为弟子,爹娘高兴答应下来,因为一开始家族长辈都笃定自己不适合修道,被家族内性情早熟的那拨同龄人视为废物,受尽白眼,之后他就小小年纪离开那个家族,给师父他老人家带来了蜂尾渡,就在那条夹蜂小道位于尾巴上的破旧巷子住了下来。这些年,修为攀升很快,机缘也有抓住不少,只是青年对于那个高高在上、规矩森严的家族,没有什么要衣锦还乡、扬眉吐气的念头,只想着偷偷回趟家,见过了父母、报答养育之恩就行了,不过倒是那个出身家族长房嫡系的姐姐,青年倒是一直感恩在心,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山上人喜欢嘴上讲这个,内心却不会较真,他倒是愿意较这个真,所以哪怕师父心疼得厉害,自己仍是执意送出了那条被他无意间捕获的小东西,作为她的嫁妆之一。据说当时整个家族都轰动了,不敢置信。
陈平安看过了灵气淡淡流转的杏树,就打算离开,却发现莲小人儿从地下钻了出来,站在杏树如一扇大门的中空腹部那边,探头探脑。
不料那人见着了陈平安,快步走到陈平安身前,伸出手指点了点,大概是依稀认出了陈平安,却想不起姓甚名甚,一时间神色有些着急。
做人能够不欠钱,不亏心。
本想再说点什么,想着借此机会,收拾收拾蜂尾渡的不正之风,只是一想到野修散修的生活不易,青年就无奈摇头,“就这样吧,也不用刻意敲打他们,都是自己的造化。但是我方才偶遇的这伙外乡人,不许蜂尾渡任何人去招惹。再有,借这个机会,你私底下去帮着老刘将那笔债还清了,按照规矩来,是几颗小暑钱就是几颗,在这之后你再找机会吓唬老刘一次,让他别再当个烂赌鬼,他如今那点家底,让他这辈子过得舒舒服服,还是足够的。”
约莫一炷香后,裴钱蹦蹦跳跳满载而归,陈平安哭笑不得,二话不说,一板栗打赏下去。
她越来越觉得,陈平安在她这个开山大弟子这边,可比对老魏他们四个大方多了哩。
一番问答,陈平安才知道真相,原来是它就快要跻身中五境了,但是此地灵气不足,准确说来,是它根本不敢汲取太多灵气,毕竟这边练气士扎堆,是仙家渡口,它能够在这里扎根修行,不过是靠着三个不那么名正言顺的所谓敕封,三国朝廷其实都不太在乎,更何况这座渡口的背后势力,灵气衰减,一直是仙家山头最忌讳的事情,就像杜懋,强行占用整座梧桐小洞天蕴含的灵气,虽说私心更多,是为了飞升别处,但其实一旦飞升成功,按照浩然天下礼圣订立的规矩,桐叶宗就可以功德傍身,学宫书院会庇护那个“宗”字最少千年,不可否认,这也是杜懋想要冒险飞升的一个重要原因,不然只管躲在梧桐洞天便是,左右破得开山水大阵,却注定破不开洞天禁制。
老者欲言又止。
汉子嘴唇颤抖,眼睛里有泪儿,“公子,你行行好,就买了这枚一国重宝的玉玺吧,我以后好买酒求醉装糊涂,不用每天对着它,愧疚到死。”
小家伙衣饰华贵且滑稽,身穿一件袖珍可爱的明黄龙袍,腰间别着一块象牙玉笏,还有一把红木鞘挎刀。
怎么会不喜欢呢,怎么舍得不将她放在心头呢。
迷迷糊糊睡去,它做了个美梦,竟然梦见了自己在一座不断增长、高耸入云的大山头,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每一张杏叶都洋溢着金色的灵光,每一根枝条都被金色香火熏陶得精粹无比,它一举成了宝瓶洲唯一的上五境木精魅……它身上的高枝上,站着两个身影模糊的人在看着云海,一个仰头喝着酒,一个腰间刀剑交错而挂……
身穿龙袍、悬佩玉笏挎刀的小东西,站在钱堆里,眼神充满了戒备警惕。
陈平安没有刻意加快步伐赶路,等到隋右边和魏羡返回,说那边是所谓的地牛翻背,一大帮子山泽野修,不知怎么找到了这头蛰伏此地数百年的地牛,想要将其围杀,获取地牛那那副肉身的天材地宝。但是被两个多事之人拦住了,一个用桃木剑的年轻道士,一个持刀的大髯汉子,双方没谈拢,就大打出手了,双方实力悬殊,围杀一方,势在必得,其中还有一位金丹修士亲自主持大局,结局毫无悬念。
好在这一路上,陈平安好几次让裴钱跑腿做事,枯瘦小丫头得了好几钱银子,换成铜钱后,在道观寺庙请香是够的。
魁梧青年也有些顾虑,担心如此重宝,那个所谓的朋友,会不会眼馋。
如今已经被此人炼化成了本命物,就这么正大光明地公然示人,估计要么是艺高人胆大,要么是靠山足够高,或者两者兼备。
裴钱刚想说话,就给陈平安瞥了一眼,立即闭嘴不言。
后者爬出那堆钱山,挺直腰杆,双手叉腰,满满的倨傲神色,只是它如何都遮掩不住眼中的好奇和雀跃。
帝王木,宰相树,将军杏,一树三敕封,可谓奇谈。
老者小心翼翼询问道:“若是以后刘杆子管不住手,再去赌?”
当陈平安询问为何别处渡口无需符箓开道的时候,练气士笑容玩味,踩了踩地面,询问这儿是谁的地盘。
老龙城最后一次与范二在在药铺屋顶上喝酒,陈平安说,“我喜欢的姑娘,她已经是最好看了。可是比最好看更好看的她,是我在看她的时候、她假装不知道的时候,侧着脸,睫毛微颤的模样。”
陈平安一板栗下去,“出门在外,如果只靠着拳头讲道理,那杜懋都能遇上我们,我们就不能遇上别人?”
只是陈平安对她不喜,在桂岛之后,就再没有让她离开过作为栖身之所的古怪符箓。
魁梧青年说道:“那就是他咎由自取了,我帮得了一次,帮不了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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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钱倒是不至于觉得陈平安是吝啬这几颗铜钱。
难道是有熟人在那边?
裴钱扯了扯陈平安袖子,陈平安想了想,摸出一颗雪钱给裴钱,笑道:“去吧,记得跟这位杏小仙人好好说话,不许冒犯人家。”
千年杏这边游人不多,土生土长的渡口百姓,只会逢年过节来此丢钱祈福,蜂尾渡的渡船客人多是熟门熟路的山上商贾,既不信这套,也不愿破费,所以这会儿就只有陈平安一行人,跟几拨在此嬉戏打闹骑竹马的市井孩童,更远处,稀稀疏疏的稚童正放着纸鸢,杏树高枝上头,还挂着几只不幸缠绕断线的纸鸢。
只不过就像卢白象那次在小院里吐露心声,在人生道路上,只要荒芜中能够遇见了一朵儿,一切就会不同。
陈平安一拍养剑葫,高高跃起,飞剑初一和十五掠出养剑葫,陈平安就这么一步步踩在飞剑之上,如仙人御风急急而去。
陈平安蹲在地上,低头望着那个古杏精魅,笑问道:“就没有跟蜂尾渡这边的仙师打个商量,担任供奉客卿之类的,寻一处五岳,订立山盟契约后,多出一个跑不掉的中五境山大王,他们应该会乐见其成吧?”
裴钱疑惑道:“没有看过,怎么知道呢,万一是真的呢?反正咱们也不着急赶路唉。”
魏羡手握甘露甲西嶽,隋右边背负着痴心剑,两人攻守兼备,即便遇上危险,相互策应,全身而退不是难事。
他喝过了一壶酒结了账,将酒壶装满了几十斤水井仙人酿,别在腰间,扬长而去,还多要了两小壶美酒,手指夹住两只酒壶。对此妇人见怪不怪,整座蜂尾渡,都知道这个青年身份不简单,谁都不敢招惹,很小年纪就住在夹蜂小道巷子深处的他,也从不招惹谁,据说只是替某人照看着半条巷子,负责收取租金。能够在夹蜂小道租下一栋院子的人,不是钱包鼓鼓的散修仙师,就是附庸风雅的三国将相公卿,其余都是些直接买下宅子的本地势力,后者对待那位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青年,敬重有加。
画卷四人,凭借那枚价值百颗雪钱的小暑钱,各有收获,本来孑然一身的朱敛,离开老龙城的时候,背上就多挎了一只包裹,这次离开蜂尾渡,包裹更加沉重。
它身前站着狼狈不堪的年轻道士和大髯豪侠,两人背靠背,周围二十余位练气士,群狼环伺。
那是一场接一场的生死境遇,是陈平安最艰辛的一段岁月,那种无助,比陈平安在未来的岁月里,在蛟龙沟面对元婴老蛟,在老龙城面对飞升境杜懋,还要来得巨大。
他自己如今伤势还未完全痊愈,又要权衡那座蓄养灵气的窍穴湖泊、与一口纯粹真气之间的水火相容,虽说五境瓶颈的武道境界还在,可真正实力只有四境修为的水准。
陈平安提醒过裴钱,烧香可以,不可随便许愿,更不可以见着了寺庙道观里的菩萨神仙们,就一个个磕头一个个许愿过去。
四人还是步行去往青鸾国京师,蜂尾渡周边三国,前年在青鸾国开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水陆道场,是唐氏皇帝亲自筹办,第二年云霄国和庆山国就几乎同时,打擂台一般,各自举办了一场道家的罗天大醮,将各路道家神仙瓜分殆尽,打了个青鸾国一个措手不及,唐氏皇帝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在今年春举办一场佛道争辩,要在道家和佛门之中,挑选一个成为青鸾国的国教,地位还要高出儒家,输了的那个,自然就是垫底了。
这位默默隐居蜂尾渡的老扈从,正是先前那位一眼看出陈平安“气势”的金丹修士。
陈平安笑道:“这算什么最坏的结果,最坏的情况,是给人家设计了仙人跳,不但要被强买强卖,说不定咱们一旦掏得起神仙钱,对方还要得寸进尺,干脆杀人越货。只说这人为人,咱们毕竟不熟,哪怕本性未必有多坏,可一旦遇上了过不去的坎,比如欠了一屁股债,欠债的人性子软弱,催债的人心狠手辣,两者加在一起,那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了,我们这会儿可怜他,那会儿谁来可怜咱们?”
裴钱手持行山杖,左看右看,咋个回事?
一把尺子的两端。
一时间对那位绰号比较“风雅别致”的师父老友,有些好奇。
陈平安将泥土和树苗放在地上,笑道:“是不是还要说句‘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陈平安遇上了一位她笑起来,陈平安感觉自己就像天底下最有钱人的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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