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6.第396章 一碗鸡汤不知道(1/2)

第396章 一碗鸡汤不知道

出了狮子园小路,路过一座小湖那片翠绿芦苇荡,一个拐弯,就可以岔入去往青鸾国京城官道,结果率先绕出芦苇荡小路的视野中,就看到有人乘坐牛车,风风仆仆,刚刚从官路那边进入小路,道路狭窄,路面颠簸,车子一个蹦跳,坐在后边的青衫男子差点甩出,给颠得七荤八素,差点散架,而驾车之人,是位书童模样的少年,大概是给自家老爷一路催促,本身又是毛躁的岁数和性情,加上驾驭牛车的手法生疏,牛儿四腿撒欢儿就窜入了这条小道,结果怎么都没有想到由这条小路尽头唯有狮子园的芦苇荡畔,会走出一行人来,为首一人还是个蹦蹦跳跳、手持行山杖的小姑娘,这要是撞上了,还不得闹出人命来?

少年书童慌了神,青衫男子更着急,一个手忙脚乱,一个大声提醒,于是裴钱就瞪大眼睛,看着那辆牛车,路线摇来晃去的老牛拖拽着两个大傻瓜,一溜烟儿冲入了芦苇荡湖泊里头去。

其实裴钱早就躲过了,站在了一大丛芦苇荡当中,哪怕牛车直直前行,都么的问题,肯定撞不着她。

咋的,一大早还有人凫水洗澡啊?难道其实是一伙神仙人物,那牛儿可以拽车踩水行走,特别仙气?之前她不就骑了头地牛之属的黄牛嘛,确实神奇,上山下水,稳稳当当。

可是眼前这一幕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啊,一大一小,哇哇乱叫着,然后扑通一声,水溅起,没影了。

裴钱挪动脚步,顺着牛车碾压芦苇荡而出的那条小路望去,整辆牛车直接冲水里头去了。

裴钱捏着下巴,陷入沉思,听说山上神仙只要携带避水珠,探渊涉水捉蛟抓龙,如履平地。

朱敛和石柔飞掠而去救人救牛。

陈平安扯住裴钱耳朵,“要你小心看路。”

总觉得好运气在狮子园那边用得差不多了,千万别太招摇,主动闯入云林姜氏和青鸾国唐氏皇帝的视野。

柳敬亭压下心头那股惊颤,笑道:“觉得如何?”

青衫男子爽朗大笑,“在下柳清风,正是柳清山的大哥。”

在入城之前,陈平安就在僻静处将竹箱腾空,物件都放入咫尺物中去。

裴钱踮起脚跟,大声求饶,解释道:“我哪里想得到,那牛车自个儿不走正道,非要跟喝醉酒似的汉子,扭来摆去,就把自己绕沟里去了啊,哎呦,疼疼疼……师父,我真的已经让出道路了……而且牛车骡车,师父你也见过,不都慢腾腾的吗,这辆牛车老霸气了,恨不得飞起来……”

从小她就畏惧这个分明处处不如柳清山出彩的大哥。

中年观主神色和蔼,微笑着歉意道:“别怪街坊邻居,若是有怨气,就怪师父好了,因为师父……还不知道。”

世间其实种种机缘,皆是如此,可能会有大小之分,以及诸子百家以及山上仙家收取弟子,脚下各有道路,相中弟子的切入点,又各有不同,可其实性质相同,还是要看被考验之人,自己抓不抓得住。道家神仙尤其喜欢这套,相较于先生伏昇的顺势而观,要更加坎坷和复杂,荣辱起伏,生离死别,父子、夫妻之情,诸多牵挂,诸多诱惑,可能都需要被考验一番,甚至历史上有些著名的收徒经过,耗时极其漫长,甚至涉及到投胎转世,以及福地历练。

柳清山点头道:“这有什么。”

柳清风轻声道:“如果没有意外,很快我就会被柳氏族谱除名,到了那个时候,我就不是柳清山的兄长了。到时候,若是柳清山收到家书,想要放弃远游,无论当时你们是在宝瓶洲还是中土,如果他执意要返回狮子园,跟我兴师问罪,你一定要拦下他,护着他继续游学万里。”

朱敛晃了晃碗里的鸡汤,笑道:“可能就会好多了。”

柳清风在祠堂门外停下脚步,问道:“柳伯奇,假若我弟弟柳清山,只有一介凡俗夫子的短暂寿命,你会怎么做?”

之后当然是挽留陈平安一同返回狮子园,只是当陈平安说要去京城,看能否赶上佛道之辩的尾巴,柳清风就不好意思再劝。

小道童哦了一声,还是有些不开心,问道:“师父,我们既又不舍得砍掉树,又要给街坊邻居们嫌弃,这嫌弃那讨厌,好像我们做什么都是错的,这样的光景,什么时候是个头呢?我和师兄们好可怜的。”

柳清风摇摇头。

后来便有了那位陋巷老秀才的横空出世。

但是柳伯奇也有些古怪直觉,这个柳清风,可能不简单。

柳敬亭说道:“去看看清青,她亲近清山,却敬畏你,所以有些话,还是你来说最管用。”

中年儒士突然问道:“若是柳清山先与师刀房女冠柳伯奇一同远游,最终与皆为夫妻?”

小道童就会气得从师父手中夺过扇子,好在观主师父从来不生气的。

一直像是被贴了仙家定身符的裴钱,如获大赦,一路跑到陈平安身边,向柳清风和书童少年作揖致歉,大声讲述自己的诸多过失。

陈平安毫不犹豫道:“可以啊。”

实在是很难从裴钱眼皮子底下夹到鸡腿,朱敛便转为给自己倒了一碗鸡汤,喝了口,撇嘴道:“味儿不咋的。”

师父每次都这样,到最后咱们白云观还不是拆东墙补西墙,对付着过。

陈平安嗯了一声,揉了揉她的脑袋,不再多说什么。

换上了一身洁净衣衫,柳清风直奔弟弟书斋,书童说老爷已经在那边候着了。

中年观主继续翻看桌上的那本法家书籍。

“第二,清山,她有没有透露过一些言语,暗示你随她一起修行仙法?要你弃了所有圣贤书,离开狮子园,出世登山?”

柳清风帮着柳清山理了理衣襟,微笑道:“傻小子,不用管这些,你只管安心做学问,争取以后做了儒家圣人,光耀我们柳氏门楣。”

柳清风眼神示意父亲他心里有数,对柳清山说道:“清山,我相信你,喜欢便是真心喜欢,姿容,身世,品行,这些你都有自己的仔细考虑,我也相信你的眼光,我这个兄长不来谈这些,更不会对你们二人指手画脚。那我们就来假定那位名叫柳伯奇的别洲女冠仙师,接下来有可能嫁入我们狮子园,成为清山明媒正娶的妻子。那么我们就要考虑两件事,第一,柳伯奇是一位修道之人,所以我们不苛求她与柴米油盐打交道,只是她愿不愿意在狮子园修行,真心以夫妻之礼,对待清山,还是相处久了,就要自恃山上仙师,事事凌驾于柳清山之上,甚至会插手狮子园家务?”

柳清风蓦然大笑起来。

青鸾国道士反而少有惊世骇俗的举动言语,温温吞吞,而且据说各大著名道观的神仙真人们,已经在双方教义争论中,逐渐落了下风。

只是至圣先师仍是眉头不展。

拎着裙摆,柳清青登上绣楼,赵芽一头雾水跟在身后。

京城白云观,一位又给小道观附近妇人,带着丢了纸鸢的孩子大骂不已,中年观主躲得远远的,那个小道童哭着过去,找到观主师父,伤心道:“师父,我们不如把那几棵树砍了吧,经常讨街坊邻居的骂,香客又给骂跑了,接下来我们真就没有香火啦,会挨饿的,师父以后也会买不起那些书的。”

酒客多是惊叹这位禅师的佛法高深,说这才是大慈悲,真佛法。因为即便书生也在雨中,可那位僧人之所以不被淋雨,是因为他手中有伞,而那把伞就意味着苍生普渡之佛法,书生真正需要的,不是禅师渡他,而是心中缺了自渡的佛法,所以最后被一声喝醒。

柳清风带着柳伯奇去往柳氏祠堂。

于是有了一场妙不可言的对话,内容不多,但是意味深长,给陈平安附近几座酒客琢磨出无数玄机来。

这是继老龙城之后,再次给人以人间熙攘的繁华感觉。

赵芽愕然,看着不再死气沉沉的小姐,点了点头。

柳清风神色萧索,走出书斋,去拜见老夫子伏昇和中年儒士刘先生,前者不在家塾那边,只有后者在,柳清风便与后者问过一些学问上的疑惑,这才告辞离开,去绣楼找妹妹柳清青。

“世间男女情爱,一开始多是教人觉得处处美好,事事动人,就像这座狮子园,建造在青山绿水间,世外桃源一般,世代尊崇那位土地柳树娘娘,事到临头又是如何?如果不是柳树娘娘实在无法挪窝,恐怕她早就撇下狮子园,远远避难而去。柳氏七代人结下的善缘和香火情,到头来在祠堂,当着那么多祖宗牌位,柳树娘娘的些言语,不一样伤人至极?所以,清山,我不是要你不与那柳伯奇在一起,只是希望你明白,山上山下,是两种世道,书香门第和修道之人,又是两种世态人情,入乡随俗,成亲之后,是她柳伯奇迁就你,还是你柳清山顺从她?可曾想过,想过了,又可曾想清楚?”

柳清风一路上给书童埋怨得不行,柳清风也不还嘴,更不会拿身份压他,两人浑身湿漉漉的,乘坐牛车到了狮子园附近,书童过了石崖和老树,瞧见了再熟悉不过的狮子园轮廓,立即没了半点怨气,少年从小就是这边长大的,对青梅竹马的赵芽,那是相当喜欢的……

朱敛笑道:“少爷,以后老奴有机会帮你喂喂拳?”

这几天小姐晓得了大致真相后,伤心欲绝,尤其是知道了二哥柳清山因为她而瘸腿,连轻生的念头都有了,如果不是她发现得快,赶紧将那些剪子什么的搬空,恐怕狮子园就要喜极而悲了。所以她日夜陪伴,寸步不离,小姐这两天下来,憔悴得比遭难之时还要吓人,消瘦得都快要皮包骨头。

裴钱听得迷糊,何况还要忙着啃鸡腿。

再给裴钱买了一只手捻小葫芦,雅称草里金,个头极小却品相极好,当初在狮子园墙头上,女冠柳伯奇就用类似模样的小葫芦,收了那头蛞蝓妖物的真身。

柳清风感叹道:“别怪我如此市侩功利,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我们今日多想一些,来年少愁许多。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希望清山你,过得好。与此同时,我当然有私心,狮子园柳氏家学和门风,我这个当兄长的,自认没有本事扛起来,仍是需要你来继承。”

这其实不是这座书斋主人柳清山所写,而是柳清风他这个兄长,在当年弟弟加冠之礼,他亲笔撰写,赠柳清山予的礼物。

柳清风又问,“那如果柳清山前程锦绣,立志于我们儒家三不朽,并且有希望做到,你又当如何?”

只是师父闭上眼睛,就像睡着了一般,在打瞌睡。师父应该是看书太累了吧,小道童蹑手蹑脚走出屋子,轻轻关上门。

柳伯奇心情有些沉重。

柳清风连忙为裴钱说话,裴钱这才好受些,觉得这个当了个县太爷的读书人,挺上道。

柳清山嗯了一声,“柳伯奇说我这条腿可以治好,但是我觉得不用着急。不然又要欠她一份人情,如果到时候……”

赵芽有些为难。

柳清风神色疲惫,笑道:“来的路上,刚好遇见了那位陈平安。”

父子三人坐定。

原来昨天京城下了一场大雨,有个进京书生在屋檐下避雨,有僧人持伞在雨中。

陈平安便听着,裴钱见陈平安听得认真,这才稍稍放过剩下那半美味真美味的烧鸡,竖起耳朵聆听。

伏昇笑道:“不是有人说了吗,昨日种种昨日死,今日种种今日生。今日对错,未必就是以后对错,还是要看人的。再说这是柳氏家事,刚好我也想借此机会,看看柳清风到底读进去多少圣贤书,读书人气节一事,本就唯有苦难砥砺而成。”

先前他看到一句,“为政犹沐,虽有弃发,必为之。”

没有说破。

朱敛然后转头望向裴钱,“瞧见没,这就是发乎本心,需知世间纯粹武夫之间的喂拳养拳,蜻蜓点水,轻打轻放,毫无裨益,想要有效果,老奴就得拿出真本事,拿出了真本事,拳头就会有杀气,身上就会有杀意,那么万一老奴其实早有预谋,心中杀机,就会隐藏得很好,但是少爷仍然信得过老奴,这就叫发乎本心……”

赵芽悚然,立即转身跑上楼。

可能所有人都无法想象,无论是陈平安柳伯奇这些外乡仙师,甚至连同狮子园绝大多数人,都不清楚一件事,狮子园真正意义上的主心骨,是官品不高、才名平平的柳清风,而非身为家主的柳敬亭。柳伯奇当初偷窥过三人喝酒,更多注意力,被柳清山吸引,没能嚼出那场酒局的滋味来。只是这种父子三人各自心态上的转变,循序渐进,水到渠成,并非柳清风刻意为之,极其务实、推崇事功的长子柳清风,很早就担任类似柳敬亭客卿、幕僚的角色,因为柳清山除了游历和科举两事,都待在狮子园潜心学问,柳清风则不然,柳敬亭在京城为官期间,他这个长子一直在京城府邸陪同左右,所以远远比柳清山更早介入柳老侍郎的政务,更加熟稔青鸾国庙堂的风云变幻。

礼圣,亚圣,还有他伏昇,或者说伏胜,以及那两位儒家副教主,各有各的答复。

柳伯奇向祠堂伸出手掌,“你是山上神仙,对我们柳氏祠堂拜三拜即可。”

小道童不太爱看书,以前都是喜欢观主师父给他讲书上的故事,就放下书籍,走到师父身边,看到师父下笔如飞,写了些他看也看不懂的内容,踮起脚跟,看了看那本摊开的书,转头望向师父,小道童好奇问道:“师父,写啥呢?”

那个时代,熠熠生辉。

惊心动魄,且蔚为大观。

柳清风独自走在狮子园。

果然朱敛是个乌鸦嘴,说什么要自己别得意忘形。

当然主要是对柳清山一见钟情后,再与柳清风柳敬亭相处,她总觉得辈分上便矮人一头。

可最难独善其身的官员,总得有人来当,鸡毛蒜皮的实事,为老百姓斤斤计较每一文钱,总得有人来做。

柳清风打趣道:“如果是一家人了,倒是可以不用计较这么多。”

当时书生询问僧人能否捎他一程,方便避雨。僧人说他在雨中,书生在檐下无雨处,无需渡。书生便走出屋檐,站在雨中。僧人便大喝一声,自找伞去。最后书生失魂落魄,返回屋檐下。

这只一看就死贵死贵的小小黄皮葫芦,裴钱觉得跟她岁数刚好,裴钱当然没敢开口讨要,见陈平安主动买下了,立即笑得合不拢嘴,小心翼翼捧在手里,嚷嚷着有酒喝喽。

至圣先师曾有忧虑,儒家圣贤的学问越高,地位越高,神位不断远离人间,那么人间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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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安一眼相中,见裴钱也看得目不转睛,就买了下来。

小道童挠挠头,白云观道人一律头戴方巾,不戴芙蓉、鱼尾和莲三种道冠,小道童眼巴巴道:“那师父到底什么时候知道解决的答案啊。”

老侍郎率先离开书斋。

裴钱脱口而出道:“当了官,脾气还好,没啥架子?”

读书人,谁不愿在书斋潜心立言,一篇篇道德文章,流芳百世。

柳清风轻声道:“大事临头,尤其是那些生死抉择,我希望弟媳妇你能够站在柳清山的角度,考虑问题,不可第一个念头,便是‘我柳伯奇觉得如此,才是对柳清山好,所以我替他做了便是’,大道崎岖,打打杀杀,在所难免,但既然你自己都说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么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真正知道,柳清山所想所求,所以我现在就可以与你说明白,以后肯定免不得你要受些委屈,甚至是大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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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伯奇原本听到那个“弟媳妇”,十分别扭,但是听到后边的言语,柳伯奇便只剩下由衷佩服了,展颜笑道:“放心,这些话说得我服气,心服口服!我这人,比较犟,但是好话坏话,还是听得出来!”

崔东山之前在百苑客栈提及过这场争辩的内幕,其中就有那座在青鸾国籍籍无名的白云观,所以陈平安就刻意绕过此地。

陈平安想了想,笑问道:“若是一声喝后,禅师再借伞给那书生,风雨同程走上一路,这碗鸡汤的味道会如何?”

“对,柳伯奇是对狮子园有大恩,不但降服妖魔,救我们柳氏于大厦将倾之际,事后更是一掷千金,先替我们柳氏支付了那么多神仙钱,可是清山你要清楚一点,柳伯奇这份大恩大德,我柳氏不是不愿偿还,从父亲,到我这个兄长,再到整个狮子园,并不需要你柳清山一力承担,狮子园柳氏一代人无法偿还恩德,那就两代人,三代人,只要柳伯奇愿意等,我们就愿意一直还下去。”

老牛上岸后,抖了抖身躯,刚好一尾巴摔在少年脑袋上,倒是不哭了。

小道童突然笑了起来,拍了拍师父的手臂,“师父,不急,我们不急啊,要不要我帮你揉揉胳膊?”

柳清风微笑道:“看着办。”

作为青鸾国礼部老侍郎,与一国辖境的仙家或是过路仙师,并不陌生,加上唐氏皇帝历来强势,所以他这个侍郎,面对谱牒仙师和山泽野修,腰杆子一直比较硬。

柳清青怯生生走下楼,甚至没敢让赵芽搀扶。

他柳清风既然跨出了那一步,那么这辈子注定要在烂泥潭里摸爬滚打。

中年儒士问道:“先生,柳清风这样做,将柳清山拖入青鸾国三教之争的漩涡当中,对还是错?”

柳清青突然笑问道:“芽儿,你陪我一起去山上修道吧?”

伏昇突然说道:“其实柳清风,适合做你的嫡传弟子。”

裴钱依旧似懂非懂,用心想了想,“老厨子,你在狮子园每天翻完书,就要自言自语,说兜里没钱心里发慌,到了京城万一错过了那些美好书籍,还说青鸾国那啥春宫图,是宝瓶洲一绝,入宝山而空手返,岂不心痛……你跟我老实说,是不是想要骗我师父的银子去买书和春宫图?”

两次三教之争,佛道两教的那两拨惊才绝艳的佛子道种,毅然转投儒家门户,可不止一两位啊。

裴钱使劲点头,身体微微后仰,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得意洋洋道:“师父,都没少吃哩。”

柳清风收敛笑意,正色问道:“你可是真心喜欢人家?”

小道童突然轻声道:“对了,师父,师兄说米缸见底啦。”

柳清风笑问道:“想好了?如果想好了,记得先跟两位先生打声招呼,看看他们意下如何。”

小道童翻了个白眼。

其实心里边,裴钱可没觉得自己有多大的错,还有些埋怨这个柳清风太不济事,只是师父生气了,她有什么办法?莫说是不掉肉的道歉,就是要她掏银子赔偿,从多宝盒里头往外搬东西,裴钱也只能乖乖照做。

中年儒士摇头道:“我知道此人心性不错,而且志向远大,同时又做得繁琐事,只可惜并非适合继承我这一小脉学问的人选。”

石柔算是听明白了。

柳清山玩笑道:“大哥,你是不是当官当傻了,如今才是县老爷,以后当了侍郎、尚书,怎么办?”

朱敛一脸羞赧,搓手不言语。

只是这些,不可由外人来说,得自己想到才行。

陈平安先帮着柳清风修好牛车,然后双方道别,各自继续赶路。

因为在裴钱心目中,行走江湖,大概就是师父陈平安这样的,得有个装酒喝酒的物件儿。

发现自家小姐回来时,脸上犹有泪痕,只是似乎打开了心结。

柳清风神色黯然。

陈平安略微松了口气,朱敛和石柔入水之后,很快就将主仆二人和牛与车一同搬上岸。

陈平安在一些地方见过,比如在风雪之中的大骊边军斥候身上见过,在大隋京城的老百姓身上见过,在老龙城那辆马车的少女身上见过,在倒悬山也见过。

柳清风淡然道:“去喊她下楼。”

柳清风点点头,“我坐一会儿,等下先去拜见了两位先生,就去绣楼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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