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4.第634章 一洲大地皆起剑(2/2)
因此不难理解为什么越是修道天才,越不可能常年在山下厮混,除非是遇到了瓶颈,才会下山走一遭,静极思动,才会在研习仙家术法之外修心,梳理心路脉络,以免误入歧途,撞壁而不自知。许多不可逾越的关隘,极其玄妙,兴许挪开一步,就是别有洞天,兴许需要神游天地间,看似绕行千万里,才可以厚积薄发,灵犀一动,便一举破开瓶颈,关隘不再是关隘。
再看姜尚真,似乎明明沾染更多情爱泥泞,却半点无此心魔作祟。
“你有毛病吧?!”
芙蕖国境内,一座无名高峰的山巅。
可道理是这般道理,世道变得处处真心待人也有错,终究是不太好。
张山峰愣了一下,与师父和那位老先生告辞离去,飞奔过去。
双方分别。
结果这位龙虎山外姓大天师,就送了他三本文圣一脉本该禁绝销毁的书籍。
白首使劲点头,“你这家伙虽然一开始挺惹人厌,这会儿我看你顺眼多了,你叫什么名字?!你要知道,我白首这辈子可都不会去记住几个人的名字。你看那姓刘的,我喊过他全名了吗?没有吧。”
陈平安转过头。
张山峰眨了眨眼睛。
反观当年那个总是在外人那边沉默寡言的泥瓶巷少年,那个刘羡阳最好的那个朋友,则在追求自己心目中的心境自由,有所求且所有得。
如今北俱芦洲得知消息后,才会有此动静。
刘羡阳双手握拳撑在膝盖上,眺望远方,轻声道:“你与陈平安认识得比我晚,所以你可能不会知道,那个家伙,这辈子最大的希望,是平平安安的,就只是这样,胆子最小了,最怕有病有灾殃。但是最早的时候,他又是最不怕天地间有鬼的一个人,你说怪不怪?那会儿,好像他觉得自己反正已经很努力活着了,如果还是要死,问心无愧,反正死了,说不定就会与人在别处重逢。”
不但如此,更有一雪白一幽绿两抹剑光,先后掠出那人窍穴,冲天而去。
芙蕖国那座小山头之上,陈平安安安静静待了三天,既练拳也修行。
早一些,有书简湖元婴修士李芙蕖的暗中跟随,就被陈平安察早早觉到异样,后来与北俱芦洲京观城高承的相互算计,再到那第二拨割鹿山刺客。
张山峰觉得这个说法挺玄乎,不过仍是行礼道:“谢过先生解惑。”
三人在一座高峰登顶。
披麻宗木衣山的祖师堂那边,除了几位剑修已经出手祭剑,宗主竺泉手按刀柄,让一旁庞兰溪亦是驾驭长剑,升空祭礼。
大篆王朝玉玺江畔的猿啼山剑仙嵇岳,哪怕与一位止境武夫的生死大战,即将拉开序幕,嵇岳亦是先要驾剑升空,以此遥祭某位战死远方的同道中人。
心有所动。
张山峰竹筒倒豆子,说那陈平安的种种好。
而一位位儒家圣人的画地为牢,就是天底下最束手束脚的作为。
因为注定无错。
陈淳安点头道:“可惜以后还要还给宝瓶洲,有些不舍。这些年经常与他在此闲聊,以后估计没有机会了。”
少年转头呸了一声,“他姓刘的,就算比我们山主师父厉害,又如何?我就一定要改换门庭?!再说了,那家伙一看就是书呆子,以后跟了他修行,每天对这种磨磨唧唧不爽利的家伙喊师父,我都怕这辈子都修不出半个剑仙来。”
张山峰赶紧打了个稽首,称呼一声陈老先生,然后摘下包裹,取出三本书籍。
陈淳安收下书后,说道:“儒家门生,其实与道家修行大致路数,相差无几,不过是换成了养育心中浩然气。你们抱道山中,远离人间,开辟出物我两无尘的清净境地。那我们读书人,无非是‘闭门读书即深山’,至于修道之地,修道之法,便分别是书斋与圣贤书籍,以及书上文字当中蕴含的道理了。不过在这其中,当然门槛还是有的,不是人人翻书就能真的修行,例如入门的吐纳之法,还是得有,需要君子贤人来传授书院儒生,至于修行的先天根骨,又是一道门槛。故而许多文采飞扬的大文豪,许多饱腹诗书的老儒生,依旧无法靠读书来延年益寿。”
一些关于宝瓶洲、大骊铁骑和骊珠洞天的内幕,刘羡阳知道,却不多,只能从山水邸报上边得知,一点一滴查找蛛丝马迹。刘羡阳在外求学,无依无靠,必须省吃俭用,因为在颍阴陈氏,所有藏书,无论如何珍稀昂贵,皆可以任由求学之人无偿翻阅,但是山水邸报却得钱,好在刘羡阳在这边认识了几位陈氏子弟和书院儒生,如今都已是朋友,可以通过他们获知一些别洲天下事。
陈平安微笑着伸出手,摊开手掌。
对于一般修士来说,第三境是一道不大不小的关隘,被山上称为“留人境”。
儒家的繁琐规矩,就是这座浩然天下的最大护道人。
所以张山峰在山下斩妖除魔的凶险经历,以及坎坷之后的那份心境失落,白云师祖知道,也就意味着其余两脉也清楚,尤其是当那位指玄祖师得知张山峰黯然登上那艘打醮山渡船,当时桃山祖师掐指一算,大惊失色,前者再按耐不住,便打算哪怕师父不准他跟随,也要让指玄峰师弟背剑下山,为小师弟护道一程,不曾想火龙真人突然现身,拦下了他们,指玄峰祖师还想要辩解什么,结果就被师父一巴掌按住脑袋,一手推回了指玄峰的闭关石窟那边,当火龙真人转头笑呵呵望向桃山一脉的嫡传弟子,后者立即说无需劳驾师父,自个儿便返回山峰闭关。
不谈修为境界,只说眼界之高,眼界之广,兴许比起许多北俱芦洲的剑仙,犹有过之。
两位久别重逢的老人,聊着天底下最大的事情。
三脉开峰祖师都觉得还是有些不妥,只是师父历来说话即法旨,不敢违逆,不过白云一脉的祖师,与其余两位师弟私底下合计一番,觉得师父对小师弟不上心,他们当师兄的,必须肩负起护道责任,然后这位道门老神仙便与两位师弟,一起找了个挑不出毛病的借口,下山去了,改变路线,悄悄护送了张山峰一程。
这天夜幕中。
故而对于剑。
张山峰有些无奈,跟自己师父挺像啊。
齐景龙摆手道:“少来。”
就这样。
白首抹了把嘴,当下感觉不错,自己应该算是有那么点英雄气概和剑仙风采了。
刘羡阳突然转头望去东北方向。
皆是一洲剑修在遥祭那位同道中人,同时以此礼敬我辈剑修的那条共同大道。
陈平安放缓脚步,少年瞥了眼,硬着头皮跟上,一起并肩而行。
齐景龙笑道:“你大可以去试试看,他肯定会赶你走。”
少年重重吐出一口憋在心中已久的浊气,仍是不减郁闷,道:“咱们割鹿山从来说话算数,最后师父也没辙,就只好派遣我来刺杀你了。而且以后我就跟割鹿山没半点关系了。还要跟那姓刘的去往什么狗屁太徽剑宗。”
陈平安竖起剑鞘,剑仙从天而降,铿锵归鞘。
不管对方是什么修为,皆是头颅滚滚落。
陈平安与齐景龙相视一笑。
火龙真人感慨道:“文圣前辈,看待人心人性,世无二人。”
陈平安点头道:“对啊。你打我啊?”
白首气呼呼道:“姓刘的,你再这样我可就要溜走,去找你朋友当师父了啊!”
刘羡阳躺在那边,闭上眼睛,“争取早一点,最短十年吧。”
修行一事,便快了许多。
大篆京城,玉玺江之畔。
陈平安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皱了皱眉头,“你知道姓刘的,事先与我说过,不许被你劝酒就喝?”
当齐景龙收回本命飞剑。
少年便开始劝说这位青衫客,说他一定念对方的好,以后必有报答,等他回了割鹿山,重新在祠堂那边烧香,认祖归宗,以后可以不收钱帮他刺杀仇家……
说到这里,陈平安笑道:“如果你愿意喝酒,我可以考虑考虑。”
至于资质,则是走上修行之路后,可以决定练气士能否跻身地仙,以及金丹、元婴的品秩有多好。练气士修行的快慢,会出现天壤之别的差距。
但是那份感觉,似乎在一座最大的古战场遗址上,清晰感受过,置身其中,都会让刘羡阳步履蹒跚,只觉得天地变重了几分。
少年皱眉道:“干嘛?”
所谓修道之人的根骨,便是人身小天地,承载灵气的器物,到底有多大。
一袭青衫,在山巅飘摇不定,两袖猎猎作响。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自古而然。
这是礼圣订立的规矩。
不愧是先天剑胚!
说到这里,少年满是失落。
火龙真人笑道:“这些问题,确实问得好,不过不该我一个道门老头儿来回答,不然就真是不合礼数了。对不对?”
好嘛,一切根本都在师父的算计当中,就看谁魄力更大,对小师弟更上心,敢冒着被师父问责的风险,毅然决然下山护送?两位都是高人,瞬间了然一切,于是指玄峰祖师就追着白云一脉的师兄,说要切磋一场。可惜师兄逃得快,没给师弟撒气的机会。
这便是练气士的根骨与资质。
少年说到这里,一拳砸在地上,憋屈道:“这是我第一次下山刺杀!”
圣人之争,争道的方向,归根结底,还是要看谁的大道更加庇护苍生,裨益世道。
白首又憋屈得厉害,忍了半天还是没能忍住,怒道:“你和你的朋友,都是这种德行!他娘的我岂不是掉贼窝里了。”
少年摇头道:“他要我告诉你,他要先走一趟大篆京城,晚点回来找我们。”
再次像那负笈游学的青衫读书人。
陈平安抬起酒壶,名叫白首的剑修少年愣了一下,很会想明白,痛痛快快以酒壶磕碰一下,然后各自饮酒。
得知名为张山峰的年轻道士,与陈平安是一起游历的至交好友后,刘羡阳便十分高兴,与张山峰询问那一路的山水见闻。
火龙真人与陈淳安没有去往颍阴陈氏祠堂那边,而是沿着江水缓缓而行,老真人说道:“南婆娑洲好歹有你在,其余东南桐叶洲,西南扶摇洲,你怎么办?”
陈平安仰起头,轻声道:“想了那么多别人不愿多想的事情,难道不就是为了有些事情,可以想也不用多想?”
他突然转过头,望向一旁的陈平安,笑道:“真想好了?被有心人看去,泄露了压箱底的手段,可能会给你以后的游历,惹来大麻烦的。”
张山峰有些疑惑,为何听闻自己家乡最要好的朋友,明明如此出息了,还是一个不改初心的好人,刘羡阳的伤感,会多于高兴?
火龙真人对张山峰说道:“那人是陈平安最要好的朋友,你不去打声招呼?”
张山峰转头看了眼自己师父。
然后被这位远游北俱芦洲的青衫剑客,轻轻背在身后。
而陈平安的三境,就是山泽野修的三境。
灵气的汲取与炼化,愈发迅速且稳固。
齐景龙叹了口气,说道:“有点意外,顾祐人尚未赶到大篆京城,就已经先传信到那边,让猿啼山嵇岳不用大费周章了,两人直接在玉玺江那边分生死即可。我对于这种厮杀,不太感兴趣,就没留在那边。不过顾祐和嵇岳应该很快就会交手。”
齐景龙双手负后,眺望那起于人间大地之上的那一条条纤细长线。
张山峰重新背好那把真武古剑,再一转头,却发现那个高大年轻人,似乎很伤感。
真正的与人坦诚相见,从来不只在言语上袒露心扉。
如一条起于大地的剑气白虹。
皆是性情各异使然。
陈平安没有理睬。
从一位早年赶赴倒悬山的大剑仙山头上。
若是如此。
天地间,多出了一道金色剑光,恢弘剑气直冲天幕。
那个在宝瓶洲南端老龙城,被亚圣亲自出手重重责罚,被百家修士视为失去吃冷猪头肉的七十二陪祀圣人之一,也曾在学问一事上,促使各洲各书院不同学脉道统的儒家门生,能够大受裨益,从而以贤人跻身君子,故而哪怕此人针对文圣老秀才那位不是弟子的弟子,如此死仇,可老秀才依旧愿意承认此人学问的不俗,看得到此人学问对当今世道的潜在功德。
他从没在梦中亲眼见过。
陈平安头也不转,只是缓缓前行,“既然喝了,就留下喝完,晚一些没关系。如果你有胆子现在就随便丢在路边,我就先替齐景龙教你道理了,而且一定是你不太愿意听的道理。”
哪怕是与那位战死剑仙敌对的所有剑仙、宗门山头和各路剑修,无一例外,皆是出手祭剑。
陈平安低声笑道:“别的你都听你师父的,喝酒这种事情,剑仙不来做,太可惜。”
陈平安摇摇头,“我又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
陈平安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师父其实希望你能够跟随齐景龙随行?”
少年眼睛一亮,直接拿过其中一只酒壶,打开了就狠狠灌了一口酒,然后嫌弃道:“原来酒水就是这么个滋味,没意思。”
这不就喝上了刘景龙留下的那壶酒,小口慢饮,打算最少留个半壶。
齐景龙问道:“那是谁劝你来着?”
少年白眼道:“谁愿意当个谱牒仙师了?!我也就是本事不济,那么多次机会都让我觉得不是机会,不然早就出手一剑戳死你了,保管透心凉!”
如今陈平安炼化成功两件本命物,水府水字印与大骊五色土,营造出山水相依的大好格局。
陈平安想了想,开口说道:“人都不见了,不着急?”
刘羡阳早已是此道行家。
张山峰轻声问道:“不等陈平安一起?”
到了这座江畔青石崖,其实就已经临近陈氏,几十里路途,对于修道之人而言,哪怕不御风,最少在心态上,依旧是只剩下几步路了。
陈平安嗯了一声,“早些破境,我好去找你。不然太晚,我可能就已经离开北俱芦洲,我可不会专程为了你,掉头赶路。”
先前陈平安就已经脱掉了那件黑色法袍,换上了一袭普通青衫,陈平安背起竹箱,又取出了那根普普通通的青竹行山杖,走下山去。
张山峰突然感到一阵清风拂面,转头望去,不远处走来一位青衫老儒士,点头而笑,“回答问题之前,想知道带了什么书送给我?”
剑气冲天。
之前在绿莺国龙头渡,名为翠鸟的仙家客栈那边,刘景龙其实有细细说过下五境修行的关键,不过毕竟双方不同门不同脉,齐景龙又碍于山上规矩和忌讳,不可能探究陈平安的各大气府状况,针对陈平安一一指路,所以说许多刘景龙的传道解惑,对于刚刚步入练气士三境的陈平安,还是粗略的以后事,不是当下的细致事。可即便如此,齐景龙的那些说法,依旧是当之无愧的金玉良言。
至于机缘一事,则苦求不得,看似只能靠命。
唯独最要好朋友的两人,关于他们少年时的相逢与离别,陈平安一字未提。
张山峰开口提醒道:“师父,这次虽然咱们是被邀请而来,可还是得有登门拜访的礼数,就莫要学那中土蜃泽那次了,跺跺脚就算与主人打招呼,还要对方露面来见我们。”
陈平安笑道:“每一位剑客,大概都会记住劝自己喝酒的人。”
浩然天下的儒家。
剑名剑仙。
这可能也是张山峰最不自知的可贵之处。
陈平安不知何时,已经手持长剑。
因为当初那个远游倒悬山之前拜访趴地峰的老友,是第一个战死在剑气长城南方的北俱芦洲剑仙。
与年轻道士想的恰恰相反,儒家从来不阻止世间有灵众生的读书修行。
一座看似随便画出的符箓阵法,一座不见飞剑小天地,自己师父在两剑过后,竟是连递出第三剑的心气,都没有了!
关于这位刺杀对象,先前在割鹿山内部其实是有些传闻的,他作为割鹿山重点栽培的杀手,又从小跟在割鹿山山主身边长大,才有机会晓得一些内幕。
所以可以说,只要陈平安愿意寻求一处山清水秀的灵气之地,哪怕留在小山头原地不动,就这么一直枯坐下去,日夜皆修行,其实都在增长修为和境界。
刘羡阳突然说道:“我得睡会儿。”
这就是为什么山泽野修那么羡慕谱牒仙师的缘故。
陈平安便由着那名刺客帮自己“护道”了。
处理这类被盯梢的事情,陈平安不敢说自己有多熟稔高明,但是在同龄人当中,应该不不会太多。
这需要齐景龙站在山上极高处,才能够说得明白透彻。
本就已经被齐景龙那道剑光刺眼的少年白首,然后就下意识竭力睁开眼睛,这才没有错过那一幕画面。
陈平安也叹了口气,又开始饮酒。
齐景龙无奈道:“劝人喝酒还上瘾了?”
骸骨滩英灵蒲禳,亦是拔剑出鞘,高承主动一拳打散天地禁忌,只为蒲禳那一剑升空更高!
没有反驳。
刘羡阳缓缓拔剑出鞘,有细微裂纹,锈迹斑斑。
其实还有张山峰那最后一个问题,陈淳安不是不知道答案,而是故意没有道破。
远处。
这一次是倾力而为,名为“规矩”的本命飞剑,拔地而起,剑气如虹,蔚为壮观。
陈平安笑道:“趁着齐景龙还没回来,好好喝你的酒,如果不出意外,你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哪怕哪天真想喝酒了,都没办法喝。”
火龙真人一拍弟子肩膀,“山峰,瞧见没,有人与你讨要礼物了。”
今夜应该还会是那明月在天。
浮萍剑湖以剑仙郦采为首,所有宗门剑修,全部出剑。
张山峰摘下了身后背负的一把古剑,递给身边这位刚认识便是朋友的刘羡阳,笑容灿烂道:“这就是陈平安在青蚨坊买下的剑,剑名‘真武’。之前那颗可以变出一副甘露甲的兵家甲丸,也是欠着钱的,我欠了陈平安好些了。不过如今师父帮我在蜃泽那边与老友讨要了两瓶水丹,以后只要有机会,就可以送给陈平安,就当是偿还利息了。”
白首哀叹一声,“算我瞎了眼,还打算拜他为师来着。”
这脾气。
所以在一处僻静道路上,身形骤然消逝,出现在那个趴在芦苇丛当中的刺客身旁,陈平安站在一株芦苇之巅,身形随风随芦苇一起飘荡,悄无声息,低头望去,应该还是个少年,身穿黑袍,面覆雪白面具,割鹿山修士无疑。只不过这才是最值得玩味的地方,这位割鹿山少年刺客,这一路隐匿潜行跟随他陈平安,十分辛苦了,要么齐景龙没找到人,或是道理难讲通,割鹿山其实出动了上五境修士来刺杀自己,要么就是齐景龙与对方彻底讲明白了道理,割鹿山选择遵守另外一个更大的规矩,即便雇主不同,对一人出手三次,从此之后,哪怕另外有人找到割鹿山,愿意砸下一座金山银山,都不会对那人展开刺杀。
张山峰疑惑道:“这把剑不算重吧?”
鹿韭郡是那山上偶遇落魄书生鲁敦的家乡。
白首憋屈得难受,狠狠灌了一口酒。
少年满脸讥讽,啧啧道:“瞅瞅,到最后还不是以力压人,真不是我说你,你连那姓刘的都不如!”
他突然试探性问道:“不如你与姓刘的说一声,就说你愿意收我当弟子,如何?”
齐景龙笑道:“这倒不至于。”
白首哀叹一声。
日子真是难熬。
山峰那边,终于重新背剑的陈平安开始缓缓下山,想着齐景龙与他新收的那位弟子,应该是在说着自己的好话,比如出手阔绰、为人大方之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