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1.第641章 羊肠小道,人人野修(1/2)

第641章 羊肠小道,人人野修

孙道人跟着黄师一路寻宝,颇有收获。

两人还算默契,分头行事,却不至于拉开距离,孙道人是害怕离着黄师太远,万一遇上险境,仅凭自己那点微薄道行,无法脱困。黄师则是不愿这位主动送上门的高瘦道人,得了重宝便开溜。

孙道人在一座二层建筑阁内,其余众多藏书,都已化作灰烬,被他找到了一部无法打开翻阅的道书秘笈,依旧散发五彩流光,哪怕被道袍裹缠,依旧宝光流溢。那些个金字古篆,孙道人竟是一个都认不出,没法子,唯有传承有序的宗字头谱牒仙师,才有资格接触到那些失传已久的远古篆书籀文。

与黄师碰头后,孙道人便有些尴尬,宝贝太好,也是麻烦。

黄师笑了笑,假装视而不见。

孙道人问道:“黄兄弟可有福缘入手?”

黄师点了点头,“还好。”

两人再次分开,各自寻求其它天材地宝、仙家器物。

黄师更晚挪步,瞥了眼高瘦道人的背影,笑意更浓。

心中大骂不已,狗日的谱牒仙师,身上竟然穿着两件法袍!

只要找到退路,然后夺了孙道人身上那部道书,他黄师一走了之便是。

他们这边的岸边,叫嚣不已,人人喊打喊杀,扬言要宰了那个芙蕖国武将,还要将那个北亭国小侯爷剥皮抽筋。

当然这只是万一。

确实是狄元封与两位云上城谱牒仙师起了冲突。

更多还是像一座没有明显三教百家倾向的仙家门派,最让陈平安感到奇怪的是,此山竟然没有祖师堂。

第三拨,最棘手。

顾璨无需如此。

孙道人以道袍作为包裹,一次次穿廊过道,殿阁出入,收获颇多,只要是没有化作灰烬的,大小物件,古董珍玩,字画碑帖,文房清供,一股脑撞在了包裹当中,背在身后,就连那件用香炉从黄师那边换来的法袍,也当做了包裹斜挎在肩,好一个满载而归,当然前提是能够活着离开这座仙府。

可以赠送李槐。

若真是如此,黄师都觉得一拳打死这种可怜虫,有些浪费气力了。

桓云喃喃道:“修行不易,修心更难啊。”

此像刻画道家元君身形,与水殿这尊女子神像面容相仿,身姿曼妙,修长雅致,手指纤细掐法诀,神色祥和,头戴冠冕,衣袍精美细致如人间绸缎实物,下摆垂于座上。

于是黄师笑道:“与孙道长开个玩笑,别见怪。”

一件即可。

黄师说道:“若非如此,才是麻烦。我知道,你的压箱底宝物,就是那件已经碎了的宝塔铃,用来防御,可惜说没就没了,除此之外,无非是一件攻伐本命物,那你知不知道,我其实是一位六境武夫,三两拳打死你,如探囊取物?”

孙道人十分惋惜,感慨道:“看来陈道友的问道之心,不够坚定啊。”

在白璧身形消逝之后。

结果詹晴笑容灿烂,啪一声打开折扇,在身前轻轻扇动清风,开口只说了一句话,“杀我可以,先到先得。”

但是白璧不知为何,就是有些担心,害怕出现最坏的结果。

至于其它被幸运儿随身携带的物件,到时候白姐姐当然会默默记录在册,回头交予水龙宗祖师堂,让那些地仙修士将这些蝼蚁一一抓捕、取回宝物。

黄师犹豫了一下,点头道:“一言为定!”

孙道人只得原路返回,在那尊神像背后的地上,捡起先前小心翼翼放在地上的包裹,挎在身上,额头渗出汗水,“黄老弟,不如你我联手,多防着那个狄元封,岂不是更好,你我伤了和气,白白让狄元封坐收渔翁之利。”

这也是白璧有底气让詹晴自取四件法宝的理由所在。

这一路赶来,一头撞入鬼门关,就没半点其它收获?

陈平安这才将那两张符箓放在包裹一脚,说道:“等我挑完一件,再给孙道长两张符箓。”

翻捡之后,又看上了一件。

上山可以,但是下山之时,需要私底下与他詹晴会晤,交出其中一件被他看上眼的山上器物。

当下就能省去诸多麻烦和意外。

孙道人这才作罢,“陈道友,如此买卖,贫道可亏死了。”

躲无可躲的孙道人只得从神像后方走出,悻悻然笑道:“黄老弟说笑了。”

陈平安问道:“孙道长,你有那么多的神仙钱?我这些丢了半条命才从别处仙府遗址抢来的仙家宝符,可张张不便宜。”

她缓缓落下身形,驾驭石子撞入白雾当中,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陈平安便在后边捡破烂。

当陈平安真正走上修行路,成为半个修道之人之后,就会发现所有支撑他走到今天的那些道理。

陈平安笑着回答,“不愧是孙道长,老成持重,行事沉稳。”

黄师瞥了眼那家伙的斜挎包裹,看样子,是装了些琉璃碧瓦和……几块道观青砖?

因为一旦她和詹晴两人消失太久,水龙宗自会循着线索过来寻人。

是真有些紧张了。

果不其然,在突然失去了孙道人的行踪后,黄师就开始放弃搜刮,循着开门的路线,火急火燎寻找到了这座小殿。

原本武峮一人护道就足够,但是孙清觉得在彩雀府山头上,十分烦闷,就跟着散心来了,不曾想这一散心,就撞了大运。

黄师不知第二拨谱牒仙师,两位年轻男女到底是何方神圣,云上城修士的可能性最大,毕竟彩雀府唯有女修。

在凉亭那边,陈平安悄然现身,石桌棋局之上,兴许是棋子扎根棋盘太多年,如有沁色,渗入石桌,此刻依旧留有淡金、幽绿两色涟漪,陈平安便扫了一遍棋局上的棋子残留灵气,闭上眼睛,将棋局默默记在心头,睁眼后,觉得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从满满当当的方寸物当中取出笔纸,将这盘古老棋局记录在纸上。

只不过外边那件云上城法袍,当然又有施展小小的障眼法,不然也太过显露痕迹,当别人是傻子了。

黄师直觉敏锐,大致猜出两人在暗中交流。

小侯爷詹晴手持折扇,轻轻扇动清风,水龙宗金丹地仙女修,白璧站在一旁。

山脚这边,已经开始乱战。

詹晴勃然大怒,恨极了那个带头送死的娘们。

用春露圃那罐最好的仙家丹砂,在金色材质符纸上画符,消耗灵气越多越好,画符品秩就越高。

可为难之处,就在于恰恰是这些当年的负担,带着他一路走到了今天。

陈平安抹了把额头汗水,“方才我一路好找你们,便在屋脊上边飞掠一番,不曾想看到了有两拨人登山了,赶紧落下身形,一拨两人,年轻子弟,瞧着就像是咱们招惹不起的谱牒仙师,都穿着法袍而来。第二拨,正是那北亭国小侯爷,一行五人,一人守住了山脚的拱桥,一人直接飞奔上了山巅道观,明摆着是要占据了路口要道,剩余三人,则慢慢搜山而上,迟早要与我们撞上,这可如何是好?”

这就意味着此处,其实是一座巨大的陷阱,等着外人进来送死,自以为天降福缘,见者有份。

陈平安一眼相中的,就有两件。

修行炼气,研习符箓,挣神仙钱,一举三得。

既然还有心气骂人,就意味着尚未伤及根本。

至于更加匪夷所思的仙人境遗蜕,则不至于化作枯骨,血肉消散。

说出这番蛊惑人心的言语之人,正是她们护道的一位祖师堂嫡传少女。

孙道人随即冷笑道:“吓唬人谁不会?贫道说自己还是那金丹地仙,你怕不怕?”

从茫茫白雾当中走出一位身形缥缈的高大老者,微笑道:“三位金丹修士,两位金身境武夫,嗯,还有个小家伙比较古怪,足够饱餐一顿了。”

高陵朗声告诉临近拱桥众人应当遵守的规矩。

准确说来,是感到了震撼。

孙道人看对方吞吞吐吐,便有些不耐烦,斩钉截铁道:“除了那张雷符,陈道友留着防身保命,其余的,贫道全包了!”

在这之前,白姐姐与他商量过了,尽量多捡取几件重宝,尽量保证在五件之内,贪多嚼不烂,不然她不好在宗门那边交待,而且詹晴与她的取宝动作,一定要隐蔽再隐蔽,多折腾一些障眼法,在这期间,元婴修士都要梦寐以求的至宝,两人绝对不能碰。不然一座宗门那几位老祖,谁都不是省油的灯,一旦将来闻讯赶来,成功占据此地,定然不会错过任何一位入境之人,刨根问底起来,手法层出不穷,动辄在修士神魂一事上下功夫,到时候只要詹晴被顺藤摸瓜,露出马脚,她白璧也难辞其咎,被祖师堂盖上吃里扒外的一顶帽子,就会得不偿失。

陈平安摇头道:“有无机会活着离开此地,还两说。”

陈平安也毫不示弱,“孙道长,买卖要公道!”

陈平安拍了拍包裹,依稀可见青砖轮廓,爽快道:“只管拿去。”

反观黄师那边,若是包裹里边位置不够,每次替换物件,不要的,便都要被他一拳打碎,若是无法打得粉碎,便另有计较,兴许要重新更换一番。

陈平安问道:“不等等那位秦公子?”

就像当年年幼登山之时,背着的那只大背篓,还没有装草药,就已经让人感到沉重。

当两人跨过门槛走出水殿,黄师脸色不悦,“台阶另外一边,有了些打斗动静,就是不知谁撞上了谁。”

如今是山上有三拨人混杂一起。

那位龙门境老供奉淡然道:“穷寇莫追。再者,得了这么大一份机缘,你们也该见好就收。接下来你们该考虑的,是怎么离开此地。北亭国那位小侯爷,已经在山脚山顶都安排了一位武学宗师,负责把守关口,你们自己商量着办。”

他是纯粹武夫,对于此处的天地灵气,并无丝毫贪恋。

他娘的这位陈道友,原来也不好骗呐。

如果是狄元封率先与人交手,并不是什么好事。

殿内供奉有一尊女子神像,彩带飘摇,给人飘然飞升的玄妙感觉。

孙道人一看有些不对劲啊,注定是一桩大赚特赚的杀猪买卖,陈道友为何如此神色尴尬?难道是后知后觉,猛然醒悟了一个真相,自己包裹里边的这些物件再值钱,其实都不如符箓傍身,多一张藏身就是多一线生机?这让孙道人也有些额头渗出汗水,就要伸手去偷偷抓起那两张符箓,心想陈道友,咱哥俩这般交情,两张符箓也就两张,孙道人捻了符箓藏在袖中,轻轻松了口气,刚想要说剩余两张,就免了。

一时间白璧心境大乱,再不敢滞留在小天地边界,疾速御风,返回那座青山,去找詹晴,然后争取商量出一个万全之策。

以驮碑符障眼法的陈平安坐在一处屋脊上,看得都替这位孙道友着急,你这不还是等于偷了银钱插块木牌,间接告诉那黄师“孙道人没偷钱”?孙道友你好歹多跑些路程,多打开些殿阁屋舍的大门,假装过了那条台阶中轴线,往嘉佑国秦公子那个方向逃窜了,不然到此为止,黄师只要是个有脑袋子的,不还是要从这座小殿率先找起。若是换成陈平安,其实从一开始,对于那些大门就要或开或关。

由于此山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宫观寺庙,所以中轴线是那条从山门处一路登顶的白玉台阶。

至于那些一个比一个霸气的符箓名称,陈道友你糊弄黄口小儿呢?!

黄师犹然不满足。

孙清笑了笑,轻轻以手肘撞了一下武峮,“你先出马,不然双方能耗上一百年。”

黄师从石刻棋盘上收拢黑白棋子的时候,白子滚烫,让黄师魂魄如遭灼烧,黑子则冰冷刺骨,捻起两枚黑白棋子迅速丢入棋罐之后,黄师发现自己手指并无半点伤痕,黄师心中惊喜万分,这棋罐定然是法宝品秩无疑了,寻常攻伐灵器,修士倾力祭出,兴许可伤一位金身境武夫的体魄,可远远不至于撼动黄师魂魄,而这那枚棋子,只是提起,捻住片刻,便让黄师不愿久持棋子。

不料凌厉一刀之下,那名年轻男修只是法袍破损,外加身受重伤,仍是护住了那支笔管。

詹晴到了山脚,和颜悦色与高陵吩咐下去,高陵这位芙蕖国刚刚升为正三品武将的金身境武夫,没有异议。

武峮先前走得慢,拱桥那边的众人有人挪步,却走得更慢。

陈平安犹豫不决,磨磨蹭蹭,结果直接从袖中摸出了一摞二十余张符箓,其中夹杂有三丝金色,应该是三张金色符箓!

武峮偷偷与年轻府主交流,“先前那位年轻地仙,该不会是芙蕖国白璧?”

就狄元封那个家伙的秉性,真要遇险,一定会祸水引流到他黄师这边,一旦身陷绝境,狄元封的第一个念头,肯定会是拉着他们三人一起陪葬,黄泉路上有伴。

孙道人哑口无言。

欺人不难,自欺也易,只是修道之人,只要还有证道之心、登顶之望,自欺本身便是最大的症结。

在陈平安刻意导引之下,那件金醴法袍率先吃饱喝足,被棋子牵引、常年滞留在凉亭内的水运灵气,也已经被汲取十之七八,已经与别处殿阁灵气充沛程度,大致相当,陈平安犹豫了一下,没有将此处灵气收拢得一干二净,免得露出蛛丝马迹。好事做绝,便宜占尽,那可就要掂量一下,是不是要福祸颠倒了。

不知何人在何处,应该是用上了仙家秘术,以一个沙哑嗓音,用心湖涟漪呼喊道:“咱们人多势众,合伙宰了这俩,到时候分头上山,各拿各的,岂不是更好?!何必看人眼色,咱们若是有人运气一般,只能拿到手一件宝物,难不成也要双手奉上,白白送给这北亭国的纨绔子弟?此时不齐心合力,到时候下山之时,可就更难众志成城了吧?”

黄师先前在一座凉亭,见到了两具对坐手谈的枯死骸骨,石桌刻画有棋盘,棋局纵横仅有十七道,棋盘上双方对弈至收官阶段,黄师对于弈棋一道毫无兴趣,只不过是看棋局上摆放了那么多颗棋子,也知道双方当年距离胜负不远了,可惜黄师懒得多看一眼棋局。

陈平安掠上凉亭,盘腿而坐,凭借驮碑符,收敛呼吸,不动如山,尽量将黄师、孙道人两位道友的行踪落入眼底。

背着一个包裹的狄元封,躲在一座假山之后,咽下一颗丹药后,大口喘气,嘴角渗血不停,心中骂娘不已。

那么。

两位施展了障眼法的彩雀府女修,相视一笑。

先前有些早早落在眼中、却恪守规矩不去拿的宝物机缘,他桓云当下已经可以伸手去取了。

归根结底,一时半刻的少挣钱,还是为了长长久久的多挣钱。

这位陈道友,怎的就不听劝,也罢,事已至此,看看有无机会,两人联手,免得被黄师一人独吞了他们哥俩辛苦寻觅而来的宝物。

此后摘下斜挎包裹,从青砖、碧绿琉璃瓦当中又取出了一个叠放包裹,轻轻抖开,将那团扇放入包裹当中。

所以詹晴没打算大开杀戒,而是打算与那些过境修士、武夫做一笔买卖。

山巅那位家族供奉七境武夫,飞奔下山,一个前冲,从白玉广场高高跃起,重重坠地在那条登山台阶上。

此地众多仙家遗留宝物,大多如此,往往已经是濒临破碎的边缘,修复起来兴许需要大笔神仙钱,可是将其打烂,黄师是一位底子不俗的金身境武夫,轻而易举。原本打算舍弃之物,结果一拳不碎的,当然就被黄师重新收入囊中。这也算另类的勘验手段了。

而不远处,一位以上乘符箓隐匿身形与涟漪气机的老真人,对于龙门境供奉的隐忍不发,他桓云亦是神色复杂,似乎有些庆幸,又有些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黄师突然掠上屋脊之上,只见藻井那边,像是饺子下锅,不断有人坠落,不下四十余人,看样子,接下来还会有人摔入此地。

詹晴所在侯府的那位家族供奉武夫,则去了山顶。

黄师心中隐隐作怒,差点没忍住就先一拳打杀了这位孙道长,反正一位所谓擅长近身厮杀的野修道人,远远不如那个精通符箓远攻的黑袍老者,杀了孙道人,一切宝物暂时交由黑袍老者保管,黄师就不信这位陈道友不动心!

她此次下山,穿了两件法袍,里边的才是彩雀府头等法袍,外边的,则是托人从云上城重金购买而来的法袍。

孙道人在各座建筑进出之后,有意无意与黄师拉开距离,每次途径回廊朱栏,都不再大摇大摆,反而猫腰快行,尽量遮掩身形。

黄师瞥了眼地上匾额,笑道:“孙道长,水殿之内,又有重宝?不如我帮你一把?放心,按照咱们事先定好的规矩,谁率先推开的门,屋内所有宝物无论多贵重,都归谁。”

一拳过后。

詹晴望向远处的异象,皱眉道:“这么多人,怎么进来的?难道有人直接破开了洞室禁制?”

半山腰处的台阶上。

孙道人不再言语,心想被你这种眼窝子浅的家伙溜须拍马,贫道真是没有半点成就感。

任何一位山上的谱牒仙师,既受规矩、底蕴的庇护,也受规矩、戒律的束缚。

陈平安接下来改变策略,不再更多盯梢黄师,转去悄悄尾随孙道人。

那摞符箓当中,最后仅剩一张金色符箓,应该是对方藏私的攻伐符。不过孙道人没强求。好歹给人家留一张保命符不是?

不过这趟访山寻宝的机缘之大,可见一斑。

陈平安笑道:“孙道长出身仙家高门,道法高深,说不定都无需我出手相助。”

动静之大,远胜台阶另外那边断断续续的打斗。

孙道人笑道:“道友大话莫讲,废话莫说。”

孙道人咽了一口唾沫,告诫自己要镇静,一定要淡定从容,可依旧笑容僵硬,试探性轻声道:“陈道友,难道还有相中的物件?好事成双,贫道可以买一送一。只需要给我四攻伐张符箓就行。”

世上的所有山泽野修,可能都如需如此。

黄师当时便想要毁去石桌,我得不到的,后人便也别想得到这桩机缘了,但是当他一掌重重拍下,石桌纹丝不动,不但如此,好像还是一张会吃拳罡的桌子,这让黄师愈发遗憾,无法将此物收入囊中,不然配合两只棋罐,肯定能卖出天价。

试想一下,那些看似井然有序的枯骨,如果亦是新人尸骸、而非仙府旧有人氏?

黄师在小小凉亭之内,不但获得两件法袍,还得了那两罐棋子,棋子弧线自然,黄师辨认不出材质,但是光线照耀下,晶莹剔透的白子,呈现出淡淡的金色,黑子唯独中心不透明,光照之下,荡漾起一圈碧绿色光环。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棋子的珍贵。

没有任何犹豫,转头掐指,吹了一声响彻云霄的口哨。

孙道人叹息一声,真是个不知人心险恶的江湖雏儿。

不曾想那位陈道友,拿了那团扇,然后果然守约,从袖中多拿出两张水土符箓,递给孙道人。

詹晴站在白玉拱桥一端,以折扇轻轻敲击桥梁异兽,玉树临风,白衣风流。

也不算什么坏消息,有孙道人和黑袍老者两人手持攻伐符箓,配合自己这位金身境武夫,再加上与狄元封碰头,四人聚拢,不容小觑。

黄师由此可以断定,那张能够承载棋局千百年的石桌,必然是一件仙家重器,不然绝对无法棋子安静搁放如此之久,棋盘始终丝毫无损。

年轻男修脸色惨白,伸手一抹,手心全是鲜血,若非小心起见,两件法袍穿戴在身,不然受了这结结实实一刀,自己必死无疑。

由此可见棋盘上那些灵气的精粹程度。

底座有十二字蝇头篆文,观照内在澄明,不受外魔迷障。

陈平安转过身,背对着孙道人的时候,先将三样物件悄然收入咫尺物当中,再将几片替换出来的琉璃瓦和一块青砖放入斜挎新包裹,将两只包裹,交错挎在身上。

最终躲在一座小巧玲珑的僻静殿阁当中,匾额坠地,破碎不堪,依稀可以辨认出“水殿”二字。

狄元封掂量了一下对方修为,觉得有机可乘,便隐匿在出口,寻了一个机会,打算一击毙命,夺了宝便远遁,一支笔管方寸物,外加仙人白骨遗蜕和那件法袍,这可就是三样重宝。

对方犹豫不定。

只不过这两门上乘神通,元婴地仙才可以勉强掌握,若想娴熟,出神入化,唯有上五境。

孙道人提醒道:“陈道友,出了此地,难道就不想与贫道一起返回婴儿山雷神宅,当个有靠山有背景的谱牒仙师?”

还是说,为了省心省力,干脆利落解决掉武夫黄师这个意外的根源?

与掌上观山河一术,都是陈平安最想要学成的修士神通。

狄元封凭借那把祖传法刀,破开一座术法牢笼,负伤远逃。

生怕被这个不知来历的娘们给坑害,跑得太快,当了那出头鸟,给高陵又一拳打得血肉崩散。

孙道人犹豫一番,打开了身上那件法袍包裹,摊放在地,语重心长道:“水土两符,各三张,卖给我六张,然后你自个儿挑一件价值连城的山上法宝。”

那黑袍老者气笑道:“孙道长好眼光!”

眼前此物,名为未知。

所以就有修士惊呼金身境武夫,以及报出芙蕖国武夫第一人高陵的大名。

这一拳高陵藏私不多。

极有可能是那龙王篓!

不过这一路隐匿行来,孙道人经常要作取舍,将大小两只包裹里边的物件替换扔掉,反正高瘦老道也不晓得到底是新物件好,还是旧的值钱,到最后全凭眼缘。

当然没有任何人会服气。

孙道人心情大好,笑眯眯道:“陈道友再来四张符箓?地上宝贝,随便挑,慢慢挑。”

只是一位老修士凭空出现,不但击退了狄元封,还差点将狄元封留在了那处仙人坐化之地的茅庵。

陈平安便多瞥一眼地上的包袱斋,转过身去,应该是要抽出四张攻伐符箓,再买一物。

而诸多棋局先手定式、死活手,更能泄露天机。

黄师心情沉重。

陈平安从袖子里摸出两张寻常黄纸材质的符箓,然后捻符之手,绕到身后,另外一只手开始翻翻捡捡,说道:“两张符箓,成双成对,与孙道长买一件支离破碎的仙府遗物。”

还不是什么出不去,找不到退路。

白璧真正担心的,是此地会变作一座所有人葬身之地的新坟冢。

不过黄师可不想扛着一张石桌乱跑。

是胆子太小,还是运道太差?

原本视为一座浅水池塘的此处仙府遗址,绝对来历不小。

头戴幂篱又有障眼法遮蔽容貌的武峮,大踏步走出队伍,率先走上白玉拱桥,起先脚步不快。

狄元封便要顺势出刀,将那惊慌失措的不济事女修宰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