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7.第657章 登门做客吃顿拳(2/2)
火龙真人走到他们身边,伸手摸着一个小道童的小脑袋,笑道:“那祖师爷爷努把力,打个盹儿?睡梦中与老天爷求场大雪?”
袁灵殿破天荒有些委屈神色,“师父道法何其高,学问何其大,弟子不愿质疑半点。”
陈平安走出巷子,重新施展了障眼法的贺小凉便与他一起前行。双方隔着一段距离,仍是算不得并肩而走。
李二嗯了一声,不过很快说道:“三拳还是少了点。”
祖师爷爷也会开口骂人?
李柳答非所问,说道:“果然如真人所说,还是水正李源寄出,不是让南薰水殿帮忙,也不是不写信,直接将信物送到狮子峰。”
李二没搭理。
不如撮合撮合陈平安跟自家闺女?妇人一想到这茬,便开始用丈母娘看女婿的眼光,重新打量起了这个远道而来的年轻人,不错不错,把拾掇得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心细、会体谅照顾人的年轻人,真不是她对不住书院那个叫林守一的孩子,实在是妇人总觉得两人隔着这么远,大隋京城多大多热闹一地儿,怎会少了漂亮女子,林守一若是哪天变了心意,难不成还要自己闺女变成老姑娘,也没个婚嫁?李柳这丫头,随自己这娘亲,长得好看是不假,可妇人却晓得,女子生得好看真不顶事儿,一不下心就找了个负心汉,原先脸蛋儿越好看,就越糟心,心气又高,只会把小日子过得稀拉,隔个七八年,估摸着自己都不敢照镜子。
李柳当然不愿意再多下一局棋。
这便是眼睛很管用,人心在关门。
祖师爷爷一瞌睡,山上才会下场雪。
果不其然,火龙真人怒气冲冲,最终冷声道:“去桃山石窟闭关个十年,想明白了再出关!”
此次在济渎入海口重逢,既是偶遇,又是必然。
小道童低下头,红着眼睛,嗯了一声,“师父走的时候,也是这么讲的。要我莫哭,说只要惦念着师父,师父就没走,不用经常惦念,偶尔想起就很好了。还说等到我什么时候想起师父,不那么伤心了,就是长大了,到了那个时候,就可以下山去斩妖除魔。小师叔,怎么都过了这么久了,都一年多了,我还是伤心得很啊。”
袁灵殿知道师父是想要自己指点一下对方的拳法,不过袁灵殿兴趣不大,何况也不觉得自己的指手画脚,真就有用。
如果成了山上的修道之人,境界高了后,十年百年,好像都会转瞬即逝,能记住多少个身边人?又有几人,能算身边人?
火龙真人点头:“所以去不去桃山石窟面壁,根本无所谓。”
火龙真人笑道:“所以说你既然走了当下这条路,任重道远。不是别人只有一个一辈子,你李柳积攒了那么多一辈子,就一定知道最多,最对。很好,输了棋局,棋局之外,又给贫道找回了场子。”
陈平安问道:“贺小凉,你一直就是这样的人?”
这些个童心童趣的小道童们,齐刷刷小鸡啄米。
贺小凉笑道:“我也没说立即要走啊,身为宗主,万事忧虑,难得出门一趟,遇见了难以释怀的心上人,不该好好珍惜?”
随后便有了李柳的那趟重返龙宫洞天。
自个儿这一瞌睡,趴地峰便能下场雪,让那些小家伙们打雪仗乐呵乐呵。
一位青衫竹箱行山杖的年轻外乡人,走入一间生意不错的布店。
师父道法高不高?
妇人愣了一下,“我家槐娃儿经常念叨的那个陈平安?”
至于李源知不知道自己原本必死无疑,济渎中祠到时候会有人冒名顶替他这位水正,只不过他是被火龙真人救了一命,那块螭龙玉牌也是因为陈平安才得手,可能李源至今还蒙在鼓里,浑浑噩噩。要说如此不好,李源终究所做不多,便好像躺着享福,做了奉命行事的几桩芝麻小事,白白得手了一块凝聚香火的玉牌,要说好,却又因为千百年来一贯听天由命的无所作为,失去了未来北俱芦洲水神首位的灵源公神位。
张山峰停了说书,抬起头,笑道:“师父,回了啊?”
嘘声四起,全跑光了。
火龙真人点了点头,似乎认可这两个答案,又问道:“那你呢,灵殿,为何破不了境?天底下有你这种明明有了仙人修为却是玉璞境界的道门修士吗?为师瞪大眼睛,看来看去,都没找到几个。”
袁灵殿本心上,是习惯了以“气力”言语的修道之人。这么多年的修心养性,其实还是不够圆满无瑕,故而一直凝滞在玉璞境瓶颈上。不是说袁灵殿就是骄纵跋扈之辈,趴地峰该有道法和道理,袁灵殿不曾少了半点,事实上下山历练,指玄峰袁灵殿反而同门中口碑最好的那个,只不过反而是被火龙真人责罚最多、最重的那个。
陈平安笑道:“那我可得本事再大些,就是不知道在这之前,得喝去多少酒了。”
若是以往该如此,那么如今当如何?
妇人重重一拍柜台,“自己从抽屉里拿钱,赶紧去买两壶好酒。买过了酒,就让陈平安住那间给李槐准备的屋子,想想看有没有缺的物件,买酒那会儿,一并买齐全了。”
再说了,能够一路那么用心护着李槐,人能差到哪里去?虽说瞧着衣装模样,这个家乡后生,不像是富贵发迹了的那种人,但是只要人老实,不是李槐姐夫的时候,都能对李槐那么好,以后成了李槐姐夫,那还不得更加掏心窝子,可劲儿帮衬李槐?
火龙真人笑道:“石在溪如果全心全意,能够不去想那最强二字,就是一份不俗气的大气象,别的纯粹武夫,兴许是属于心气下坠的坏事,搁在她身上,偏是死中求活,拳意得了大自由。想必这才是曹慈愿意见到的,所以才一直没有离开遗址,主动帮着石在溪喂拳。曹慈虽说如只是金身境,可对于心高气傲的石在溪而言,恰好是世间最佳的磨石,不然面对一位山巅境的倾力锤炼,也绝对无此效果。”
李柳说道:“袁指玄已经想明白了。下山一趟,归山之日,应该就是他闭关破境之时。”
那场架,李二没去凑热闹旁观。
妇人笑道:“有,必须有。”
袁灵殿一脸苦笑,有些愧疚,“是弟子耽误了师父。弟子这就返回龙宫洞天?”
李柳倒是不介意什么棋局的输输赢赢,棋局内外皆如此,实在是经历太过,她甚至对此生此身,都不是很上心。
张山峰突然发现一个小家伙停下脚步,没走。
张山峰愣了一下,叹了口气,然后指了指那个小道童,轻声笑道:“其实没走呢,你不还记着师父吗?”
火龙真人点头道:“那当然,例如剑仙白裳之流,都有各自的立身之本,自然会按照白裳他们的想法去开枝散叶,开结果,能够成为宗字头仙家的,谁没有自己的一套完善规矩,关键就看谁更细水长流,户枢不蠹,藏风聚水。不过在师父指路、弟子走路这件事上,贫道的趴地峰,当得起世间少有这个说法,现在就缺个能够帮助趴地峰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
李二难得露出认真神色,转头问道:“我得先知道一件事,求个什么?最强二字?”
所有小道童都可怜兮兮看着这位小师叔,觉得小师叔脑瓜子好像不太灵光唉。
袁灵殿点头道:“石在溪早前真正的瓶颈,不在拳头上,在心头上。”
转头望向陈平安的时候,妇人便换了笑脸,“陈平安,到了这儿,就跟到了家一样,太客气,婶婶可要生气。”
除非那小子自己想明白了,悄然又过一道小心关,才有机会成事。
袁灵殿点头承认,“确实如此。”
贺小凉不知为何改变了主意,她站起身,提前离开了此地,临走之前,转头对那个背靠竹箱的陈平安说道:“男女情爱,终究小事。”
不过老真人摇摇头,做不到的。
真正看着世间万物的,不是双眼,是人心。
不曾想有个小道童立即与同伴们说道:“别怕,小师叔肯定是想拿鬼怪故事吓唬咱们。”
听师兄们讲每次打雪仗,就数小师叔被雪球砸得最惨,因为个儿最高,跑得快,就算被砸了也不会生气。
贺小凉刚要再问。
唯独眼前这个陈平安,不在那“诸多陈平安”之列。
袁灵殿差点没气个半死,没你李柳这么帮倒忙的。
贺小凉沉默许久。
两人走在逐渐冷清起来的街道上,陈平安轻声问道:“李叔叔,你知不知道福禄街李希圣,就是李宝瓶的大哥,如今在北俱芦洲哪里?”
袁灵殿知道师父的用意,因为自己早年也是纯粹武夫,甚至还是以最强金身境跻身的远游境,只不过得了师父指点,便舍了那份馈赠,算是为北俱芦洲积攒了一份武运。到最后以大毅力,舍了武学,专心问道,其间坎坷,犹胜寻常元婴跻身上五境。
贺小凉说道:“大概要比你想的晚一些吧。”
袁灵殿说道:“自然是修力有余,修心不够。”
张山峰没觉得师父是在敷衍自己,所以自己就能更加茫然。
不下雪,没故事,大冬天的也没什么山上野果,各家师父也没让谁屁股开,小师叔便没啥用处了嘛。
只不过李柳“无所谓”,是她的事,你小小水正也无所谓了千百年,算怎么回事?如果不是火龙真人乐意与李源多聊几句,在先前棋局开始的时候,还说了几句,她此次去往龙宫洞天,就要一巴掌下去,让李源金身粉碎,化作水运重归济渎了。换一个愿意对水龙宗倾力庇护的新水正,水龙宗只会更加感恩戴德。
在那边,袁灵殿见到了师父与一位女子正在对弈,双方以随手炼化的山根作为黑子,将水运凝聚为白子。
“叙旧没必要。”
“怎的,这还是我错了?”
袁灵殿稍作思量,便笑道:“自然是前无古人的曹慈,遇到了后有来者,站在身边,或是身后不远处,不但如此,后来之人,还有机会超过曹慈,那会儿,才是曹慈本心显露的关键。至于那个只要选择出手对敌就必赢的林素,何时结结实实输了一次,才会饱受煎熬。”
袁灵殿点头道:“师父有理。”
陈平安摇头笑道:“练拳第一天起,就没求过这个。期间因为别人的关系,也想过最强与武运,不过到最后发现其实两者并不是打架关系。”
贺小凉不置可否,换了一个话题,说道:“你以前应该说不出这种话。”
陈平安真是一拳打死她的念头都有了。
袁灵殿打了个稽首,“师父放心便是。”
整条大街,就只有陈平安依稀察觉到一点迹象。
火龙真人要以袁灵殿最能够接受的道理,循循善诱,为其传道解惑。
火龙真人伸手指向这位指玄峰弟子,怒道:“你去问问那凫水岛的年轻人,他小小年纪,有没有那个念头,便是他最敬重的齐静春齐先生,也未必事事道理都对?!你问他敢不敢这么想!敢不敢去用心琢磨文圣一脉之外的圣贤道理,却唯独不怕压过最早的道理?!“
张山峰晃了晃手,笑容灿烂道:“尽瞎说些大实话。回头下了雪,一起打雪仗,小师叔与你结盟。”
陈平安没有藏掖,“还能如何?过那平平淡淡的寻常日子。真要有那万一,让我有了个机会算旧账,那就两说。山上酒水,从来只会越放越香。”
张山峰只好拿出杀手锏,高声喊道:“师父,咋个还不下雪嘛。”
大一些,一个月一个月,便过了每一年。
贺小凉沉默许久,缓缓道:“陈平安,其实直到今天,我才觉得与你结为道侣,于我而言,不是什么关隘,原来这已是天底下最好的姻缘。”
贺小凉轻声说道:“陈平安,你知不知你这种性情,你每次走得稍高一些,越是谨小慎微,走得步步稳当,只要给仇家瞧见了端倪,杀你之心,便会更加坚定。”
小道童们一个个神采奕奕,向那位祖师爷爷打稽首行礼,其中一个胆儿大的,偷偷拽了拽小师叔的道袍袖子,张山峰环视一圈,一个个使劲点头,朝他使眼色。
贺小凉哑然失笑,御风远游。
火龙真人盖棺定论之后,转过头,看着这个弟子,“为师让你送钱去凫水岛,就是希望你亲口告诉陈平安这个事实,武夫与武夫,自家人说自家话,比一个老真人与三境修士言语,跑去掰扯那拳头上的大道理,更有意义。为师原本想要看一看,陈平安到底会不会心存一丝侥幸,为了那份武运,稍稍流露出一丝主动放慢脚步的迹象,还是来一个与石在溪方式不同、大道相通的‘死中求活’,当下陈平安将拳练死了,并非是懈怠使然,与人死战厮杀一场场,更是近乎无错,明明已经可以用‘人力有穷尽’来宽慰自己,能否偏偏要在行至断头路的断头巷,还要稚子出拳破巷墙,在自家心气上打出一条去路。”
火龙真人也是摇头,“纯粹之人,就该趁早打死极端理。”
李二到了街角一处酒肆,掏钱与掌柜买了两壶最贵的酒水,道:“沾你的光。”
沈霖不敢置信,李源更是捶胸顿足。
火龙真人说道:“只能说山峰希望最大,但是我希望袁灵殿他们这些师兄也可以做到。不过贫道看待趴地峰内外弟子徒孙,给予人人希望,各有不同,不是说山峰成就有望最高,便瞧不见其他人了。”
似乎莫名其妙便想明白了某个心结,贺小凉转过身,面对陈平安,“我在浩然天下的山巅等你,除此之外,你我各走各的。”
又有了李源得了一块“三尺甘霖”玉牌、沈霖却得到一个未来济渎灵源公神位的最终结果。
她越看越欢喜,还真不是她善变,那个早年经常给家里帮忙打杂的董水井吧,当然是老实本分的,可她一早便总觉得差了点意思,林守一呢,都说是那读书种子,她又觉得高攀不上,她可是听说了,这小子他爹,是当年督造衙门里边当差的,官儿还不小,再说了,能够搬去京城住的人家,大门槛儿,能低了去?李柳真嫁过去了,这么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傻闺女,还能不受气?将来可莫要李槐跑去串个门,都要被看门的给狗眼看人低吧?
陈平安摘下了竹箱,取出养剑葫,盘腿而坐,慢慢喝酒,没来由说了一句,“大道不该如此小。”
可事实上,火龙真人随缘帮助三方渡过各自的大小难关,不假,更希望通过李源开窍后的某些作为,将一些“言语”说给眼前的李柳听听看。
如何变坏为好,是本事,好上加好,更是能耐。
陈平安在李二这边,不会有太多的忌讳,说道:“在济渎东边些的地方,被顾祐前辈指点过三拳。”
李柳微笑道:“我们无所谓啊。”
老真人一想这些,就要犯困,先前一跺脚便从趴地峰来到此处,这会儿又一跺脚,便返回了趴地峰山巅。
贺小凉笑道:“心里明白就够了。”
火龙真人笑了笑,反问道:“贫道何曾强求别家山头如此想了?”
不过李柳如今也有真正上心的事情,比如那场早年打得天翻地覆的大道之争,再次拉开了序幕,李柳偶尔也会想要序幕才开便落幕,教那人此生此世,输个彻底。
贺小凉竟是眯眼而笑,伸出一只手轻轻放在嘴边,轻轻摇头道:“不生气,你我之间,有了一份姗姗来迟的真心相待,是好事。”
火龙真人只是知道石在溪在神像崩塌的金甲洲古遗址,听说曹慈去往了那处。
回去路上,李二点头笑道:“你这第六境,很结实。”
小道童们一个个张大嘴巴。
陈平安目视前方,街道熙攘,车水马龙,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若是曹慈没有去那处战场遗址,以天下最强五境跻身武道六境的女子石在溪,可能早就已经顺势破境,却没能得到最强二字,因为有身在北俱芦洲的陈平安,境界更加坚实稳固,一身拳意更重。可是曹慈现身后,石在溪战意昂然,争强好胜的心性使然,天赋异禀的她硬生生将武道瓶颈高度拔高了一筹,铁了心要以六境打到七境曹慈一拳,哪怕只有一拳沾身,才愿意破境。反观陈平安,相对女子,他的武道瓶颈,起先高度更高,当然就要拗着性子缓缓破境。
然后在极远处的云海中,便响起了一声小镇这边都听得到的沉闷炸雷。
这是趴地峰师父那一辈,还有岁数更大的师兄们,口口相传下来的老规矩了。
李柳拆台道:“袁指玄是说‘不愿’,没说不敢,真人你别光顾着自己讲道理,冤枉了袁指玄。”
陈平安笑眯眯道:“一拳打死贺宗主真是可惜了。我这么胡说八道,贺宗主别生气。”
因为没啥必要。
李二拿了钱,与陈平安一起离开铺子。
一个小道童使劲摇头道:“我觉得肯定不如小师叔讲得好!”
都是街坊邻居和乡里乡亲的,又是狮子峰脚下,不用担心铺子没人看着就出事。
陈平安松了口气。
更何况就算她可以将济渎两公侯都收入囊中,她也只会收取一个。
贺小凉说道:“比如可以的话,你就会求着搬山猿不去一拳重伤刘羡阳?”
不曾想这些年过去了,境界依旧悬殊,心气倒是高了不少。
最后火龙真人沉声道:“但是你要清楚,如果到了贫道这个位置的修士,若是人人都不愿如此想,那世道就要不妙了。”
“不愿比那不敢更糟糕!不敢不敢,到底是想到过了,只是尚未走出去罢了。”
可惜李源听不进去,火龙真人也就不愿过多干涉。
李柳笑道:“张山峰?”
陈平安点头道:“好。”
一个小道童好奇问道:“小师叔,想啥呢?”
李二笑着跨过门槛,“来了啊。”
袁灵殿突然灵光乍现,轻声道:“师父,弟子与山峰约好了,挑个时候,要一起下山,帮他了去一桩心愿。”
陈平安说了两个名字:“徐铉,李舟。”
陈平安笑道:“不跟婶婶客气,一盘冬笋炒肉,必须得有。”
李柳摇头道:“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换成一位地仙修士,玉璞境宗主,愿意有此想法吗?”
张山峰呵呵一笑,“先前那个斩妖除魔的山水故事暂且不表,且听下回分解。小师叔先与你们说个更精彩的压箱底故事。”
陈平安登上一座海边高台,突然说道:“贺小凉,你苦苦追寻的道法,就像是我心中的宁姚,这么讲,可以理解吗?”
哎呦喂,这会儿该轮到白云桃山他们羡慕自己了吧。
小时候,日子好像是一天一天,掰着手指头过去的。
当然不高。
陈平安点点头,手里拎着些大包小包的礼物,都是小镇店铺置办买来的。
贺小凉故作讶异道:“怎么,还是我的错了?”
火龙真人这次在水龙宗棋局上落子,撇开陈平安不谈,还是有些用意的,沈霖的水到渠成,为水龙宗宗主孙结,说几句水正李源。
本就是火龙真人故意在这边等待袁灵殿,然后无所事事,拉着她下盘棋罢了。毕竟一位飞升境巅峰修士的修行,都不在本心上边了,更别提什么天地灵气的汲取。
贺小凉点头道:“当然可以理解,这有何难。但问题是我不想要接受这个结果啊。”
北俱芦洲已经到了官子阶段,狮子峰,大源王朝崇玄署杨氏,还有水龙宗,都是棋子,其实更多棋子是她的无理手,说没也就没了,最终只留下一些按照规矩落在棋盘上的棋子,所剩不多。
陈平安突然转过头,再收回视线,笑道:“婶婶,李叔叔回了。”
遥想当年,那个背着箩筐装有一堆蛇胆石的草鞋少年,头一次水畔相逢,不只是身份悬殊,便仰望站在石崖上的他们一行人,而是少年那会儿的心气,就在道路泥泞中。
袁灵殿点点头,“并未多做什么。”
就形成一盘双方遥遥对弈却皆不自知的棋局。
贺小凉说道:“我在自家山头,修行没有任何问题,却差点跌境。你说浩然天下有几位刚刚跻身玉璞境的宗主,会有如此下场?”
袁灵殿向双方打了个稽首,便站在火龙真人一旁,一眼都没有去看那棋局形势,怕乱道心。
不单单他师父是女武神裴杯的关系,在庇护着曹慈不受上五境修士的意外打杀。不然被覆灭的那个大王朝,仇家可不止一两个上五境修士。杀你裴杯是奢望,杀你远游别洲的弟子曹慈,不会太难,最少是有机会的。
哪怕能够一拳打死,也要两拳。
李二闷闷道:“我兜里从来没钱的。”
那个小道童皱着小脸,轻声道:“师父去年走了。”
陈平安继续说道:“如果只靠自己练拳,无论是心气,还是气力,自身拳意都到了极致,那么此事,既然认识李叔叔,当然可以外求一次。我无所谓武运,但是我必须以更重的拳意破境。简单说,就是这个金身境,必须是我陈平安体魄极致之上的金身境。我只争求这个。”
李二没有说什么练拳事,而是咧嘴笑道:“你这个客人不吃饱,你柳婶婶也不答应啊,她不答应,我都不敢下桌收拾碗筷。”
陈平安轻轻笑道:“真好。”
李二这才拍了拍陈平安的肩膀,“吃饱喝足,喂拳之后,再说这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