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三寸不烂舌也不好使(1/2)
第85章 三寸不烂舌也不好使
二月初,立春刚过,绵绵春雨如约而至。
在朝廷报丧的邸报送入安定县第二日,薛氏老太爷薛倧也溘然长逝。
节度府为先皇服丧,薛家大宅也为薛老太爷举办隆重丧事。
史匡威在府中换上麻衣丧服,冲着开封方向跪拜,假惺惺地哭悼一番,直接去了薛家大宅吊唁。
薛家人见史匡威穿丧服前来,觉得十分诧异。
老史煞有介事地宣称,自己是薛倧老太爷的晚辈,如何如何地敬仰薛老太爷,当年薛老太爷又是如何如何地教导自己。
老史在薛家灵堂对薛老太爷跪拜痛哭,鼻涕眼泪糊一脸,甚至比哭丧先皇驾崩还要入戏三分。
薛氏兄弟也对老史感激地行家属答谢礼,双方客客气气还不忘相互劝慰一番。
暗地里水火不容,刺刀相拼,丝毫不影响表面上的谈笑风生。
朱秀起身,带着几分悲痛道:“薛氏为一己私利,竟然忍心用高价盐盘剥百姓长达数年之久,对民生疾苦视若无睹!就算让其掌权,终究也不过穷两州之民,富薛氏一家之私!如此不恤百姓之人,如何能做彰义之主?”
宋参引着朱秀到了堂屋,这座宅子就是一处普通的两进院,跟薛家大宅完全不可比。
“朱少郎。”宋参微笑,心里却一阵腹诽。
朱秀仔细观察宋母症状,忽地道:“老夫人发病之初,是否经常情绪激动、暴躁易怒,体热呕吐,还会出现腹泻症状?再往后,经常容易受凉寒热,若是有个小伤口什么的,也流血不止,难以愈合?”
登门造访有求于人,却不知道事主有何喜好,朱秀想来想去也不知该送些什么礼物,干脆带上几斤白盐,聊表心意。
宋参笑着颔首:“知道了,知道了,朱少郎所言,某深以为然!”
朱秀坦然道:“以先生之智,不用我说,也能知晓我来意。如今薛氏想取代史家做彰义之主,薛氏所依仗者,在内,无外乎钱粮,在外,无非是和定难军还有凤翔节度使焦继勋的姻亲关系。
宋参大惊失色,一阵风似的冲出屋,往后宅跑去。
“老夫人高寿?”
“宋参.受教了!”宋参朝朱秀长揖及地。
朱秀笑容僵住,正要恼火质问,宋参满脸苦涩地道:“非是宋某不辨是非,实在是身不由己。”
宋参摇摇头,拉着他走到一旁,揭开箱子,一股浓厚的草药味扑鼻而来。
道明来意,老仆道了句稍等,进去禀报,过了会,宋参匆匆赶来迎接。
宋参神情变幻,颇有几分愧疚之色,长长地叹息一声:
“世道艰难,求活尚且不易,又有何能力胸怀天下?”
朱秀忙安抚道:“宋先生稍安勿躁!在下不懂医术,恩师也不擅长此道。只是知道几个偏方,说不定对老夫人的病症有效果.”
朱秀不屑道:“无外乎金银财帛。”
“阿郎!阿郎!不好啦,老夫人又犯病了,您快去瞧瞧!”忽地,老仆在堂屋外急切喊叫。
宋参嘴唇嗫嚅,满脸动容,不禁讶然:“你你怎知我旧时所作?”
宋参算是薛家和史匡威围绕判官职位斗争妥协的产物,因为他是外州人,在彰义镇没有根基。
宋参哽咽着点头,好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宋参看了看,捋须笑呵呵地道:“某在安定住了许久,也算半个泾州人,如今还是第一次吃到泾州自己产的盐,个中滋味,当真值得回味!”
朱秀期待满满地伸出手。
朱秀吃惊,才五十二岁,竟然衰老的像七八十。
老妇眼窝凹陷,面色蜡黄,脖颈长有紫斑,双膝变形外翻,小腿浮肿,腿上有大面积淤点。
朱秀拱手,肃然道:“因为宋先生乃真正的有识之士!你知道如果薛氏掌权,必然不会长久!对彰义军民来说,无疑一场灾难!”
令他失望的是,宋参自从担任判官以来,除了到节度府官房办公,其余时候大多深居简出,几乎不参加任何宴饮交际,就连薛家邀请他到府上做客,也是能推就推。
“娘~娘~”宋参低声呼唤着,端过一碗汤药,小心翼翼地一勺勺喂入老妇口中。
朱秀犹豫了会,跟上去瞧瞧。
而今节度府手握盐利,无疑断薛氏一臂,迫使其不能通过贩卖高价盐盘剥百姓,牙军的粮饷供给也不再需要薛家。定难军和焦继勋毕竟是外镇,就算有心支持薛氏,也不可能明目张胆以武力胁迫。
朱秀大喜,笑容愈发灿烂了:“宋先生答应此后与薛氏划清界限,一心一意为史节帅效力?既如此,还请先生将府库钥匙交予我~”
宋参微笑以对,默然不语。
宋参轻轻擦拭老母嘴边药渍,叹道:“许多大夫瞧过,无人说得清具体病症,只能用些补气养血、清淤止痛的方子,多年来,一直不见好转。”
毕竟上头还有朝廷管辖,藩镇私相攻伐,绝对不会被朝廷所允许。”
朱秀知道自己此行职责深重,本想好好打听,宋参平素里的喜好,看看能不能投其所好。
看看几口大箱子满当当的药材,其中大多数不算名贵,但用量太大,还要保证按时供应,整个彰义镇,只有薛氏依靠稳定的通商渠道能弄到手。
宋参笑容逐渐收敛,沉默片刻道:“为何如此说?”
朱秀震惊了,几口大箱子,全都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只怕有几十斤重,宋参这是拿药当饭吃呐?
“不错。”宋参苦笑,哀戚道:“某自幼家贫,父亲早故,由寡母独自拉扯长大,辛苦供我读书。不论是当年郓州考贡举,还是参加洛阳省试,母亲都陪伴在身边。如今家母年迈,重病在身,需要靠大量药材维系性命。
这些年来,全靠薛氏相助,才能勉力保证家母每月药材消耗.薛氏所为某并非不知情,只是管不了,也不能管某助薛氏掌理钱粮赋税,薛氏为我母聘请名医诊治,供应一切所需药材某不欠薛氏,却离不开薛氏”
朱秀摇头冷笑道:“连李光波都死了,难道宋先生还以为局面能稳定得了?”
宋参怔了怔,不自觉地站直身子,拱手作聆听状:“不知是哪四字?”
否则史匡威的节度职权只能限于牙军,甚至还出不了节度府。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朱秀笑道:“在下一番肺腑之言,先生当知助薛氏犹如助纣为虐,助史节帅才不失我辈士人为民请命之初心。”
“不知朱掌书记光临,宋某有失远迎,快请!”
宋参端药碗的手颤了颤,猛地转过身,声音发颤:“你你如何会知道?家母最初发病时的症状,与你所说完全一致!”
朱秀拱拱手满脸戚戚然。
宋参表面上是居间派,实则还是倾向于薛氏,毕竟在彰义镇内部,除了牙军被史匡威牢牢掌握,其余权力还是薛氏占上风。
在朱秀前往良原之前,宋参和裴缙就相继告病在家,节度府的运转因此大受影响,朱秀累成狗才能勉强维系节度府各项工作的正常开展。
宋参神情变幻,终究还是摇摇头坐下,阖眼不语。
“宋先生言重了,快快请起!”
“呵呵,先生过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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