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君非君，臣非臣（2/2）
李业阴冷地瞟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领着聂文进等官员或骑马，或乘车，回城而去。
郭威淡淡一笑，先朝开封皇宫方向遥遥一拜，而后向众人抱拳道：“请国舅和众位同仁回禀官家，郭威深受两朝恩待，敢不效死命？也请官家务必保重龙体，郭威和三军将士，一定守好河北，不叫契丹人犯我边疆一步！”
二公放心，我心里自然有数，是人是鬼，都能给他看个透彻。”
杨邠也微笑道：“郭公为人谨慎，行事低调，不知情者，常以为史公与我是顾命大臣之首，殊不知郭公才是我等的领袖。”
“嘿嘿~王峻在京兆府都管盐铁多年，积累下万贯家财，还有几房美貌动人的小妾，着实叫人心痒啊~”
郭威自然不会拂了老伙计们的好意，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引得众人一片喝彩声。
李业冷哼一声，杀气腾腾地道：“王峻不识好歹，既然他选择与我等分道扬镳，那就随他去好了。将来，一定有他后悔的时候.”
虽然两人只是把那些大不敬的话当作戏言一般，但正因为如此，郭威心里才更加担心。
敢随口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二人心里生出了藐视官家、藐视皇权的心思。
郭威摆摆手，“我三人与苏逢吉一同受先帝托孤之重，共同肩负朝廷重担，不分主次高低。”
郭威皱眉道：“朝堂凶险比疆场更甚之，二位切莫大意！”
郭威深吸口气，抱拳道：“烦请二公务必要答应我，凡事不可冲动，等郭某从邺都返京，咱们再坐下来好好商议。”
场面上的践行仪式结束，郭威与史弘肇、杨邠等关系亲近的重臣自然还有些私话要说，王峻识趣地揖礼道：“下官先行一步，朝前些等候郭公。”
“我朝也只有郭枢密才能让官家这般厚爱！”
史弘肇深以为然地点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郭威无从辩解，只能满脸苦笑。
“现在郭威刚走，史弘肇和杨邠一定会提高防备，吩咐下去，一月之内我们的安排暂时停止，以免让二人察觉。等过段时间，开封城恢复宁静，二人放松警惕，再继续施行计划。”李业道。
官家虽然在朝政上庸碌无为，但绝不是愚蠢之人，何况身边还有李业、聂文进等人帮衬。
苏逢吉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预祝出征顺利的话，识趣地退朝一旁，斜着眼睛挂着冷笑，看史弘肇杨邠等人围拢郭威一顿吹捧。
犹豫了会，郭威摇摇头低叹一声：“罢了，此去邺都如果一切顺利，半年应该就能赶回。开封城里的斗争再激烈，想来也不至于迅速恶化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他突然有些后悔，没有向官家提出携带家眷到邺都的请求。
“不过还是不可大意，毕竟禁军里还有一批人依附二人，我们的计划必须要万无一失！倘若有丝毫消息泄露，都有可能导致事情失败！
郭威甩甩头，暂时把纷乱的思绪抛到脑后，深深看了眼巍峨的开封都城，拔转马头率领亲兵追赶大军而去。
可官家年逾二十，登基三年于朝政毫无建树，于国事既不上心也无兴趣，只知道同郭允明、聂文进等奸佞狎玩取乐，如此昏聩，有何能力掌权？”
郭威心中一惊，皱眉道：“史公此话何意？”
“呵呵，聂司官快快请起！”李业的笑容变得亲善了几分，俯身扶起聂文进。
还敢自比霍光，妄言废立之事？
史弘肇撇撇嘴道：“人家苏相公一门心思享受荣华富贵，哪还有什么劝谏君王，辅佐朝臣的心思。”
郭威无奈道：“我知二公不忘先帝恩情，一心想尽辅臣之责，但官家渐渐年长，希望亲掌权力也在情理之中，许多时候，二公不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用事事与官家争执。辅臣的存在，于君王而言本就是有利有弊.”
聂文进咧嘴露出满口黄牙，笑容阴森：“史杨二人现在笑得越得意，死的时候哭得越凄惨！”
“时辰不早了，不耽误郭公行军，一路保重！”杨邠揖礼。
史杨二人说的再好听，也掩饰不住他们专权跋扈，藐视帝王的实情。
李业目透阴狠地道：“管他说什么，郭威一走，史弘肇和杨邠不过是砧板上待宰的肉！你我再忍让些，再让他们狂妄一些，他们越是放松警惕，到时候越是容易成事！”
史弘肇紧接着道：“最可恨的是，官家宁愿亲近李业聂文进此等小人，也不愿听我等老臣规劝，若是我等放权，李业等人趁势而起，这朝廷可就彻底乱套了。
杨邠低笑道：“我三人合力，未尝不可学学霍光，为苍生社稷，另择明主！”
史弘肇瞟眼四周，极其细微地道：“此次时间仓促，来不及与郭公细说，等郭公回朝后我们再详谈。总之，我二人已有计划，如果官家还是这般昏庸，只怕担不起社稷之重”
自始至终，郭威身后的王峻不发一言，低头垂目，神情冷淡，一副与李业等人无话可讲的漠视态度。
“若奉郭公为主，杨邠必定誓死投效！”杨邠拱拱手。
李业凑上前，假惺惺地道：“本来今日官家要亲自出城为郭帅践行，可一早起身便染了风寒，太医诊治后劝阻官家不要出宫，以免病情加重，不得已才派我等为代表，前来礼送郭帅。”
聂文进帮腔道：“官家对郭帅的恩荣，当真是无人能及，叫我等好生羡慕啊！”
郭威笑道：“王峻与后赞素有仇怨，后赞回朝，他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王峻与李业、聂文进、后赞等人比起来，官家必然是更信任后者，王峻志气不小，不愿屈居李业等人之下，只能投靠我等。
郭威面色凝重，脑海里还再回想刚才二人说的话。
官道上，郭威勒马止步，回头望去，只见二人乘坐的马车在兵士的护送下进了朝阳门。
这些人凑一块，治国理政自然不行，但要说玩弄阴谋诡计，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史杨二人未必是对手！
开封城上空突然间被一片墨黑的云层笼罩，仿佛一场雷霆暴雨转瞬既至。
聂文进顺势跪倒，脸挤作一团，谄笑道：“下官既为官家效命，也为国舅尽忠！今后愿听国舅号令行事，若有二心天打雷劈！”
史弘肇摇头严肃道：“郭公此言恕我不敢苟同！我等身为辅政之臣，一为报先帝恩情，二为治国安民，不负平生抱负！倘若官家贤明，国泰民安，我等自然可以放心归还朝政，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岂不最好？
可朝廷基业初创，国家动荡未平，四方强邻环伺，我等如何能够放心归还朝政？如果此时放下辅臣职责，岂不是有负先帝嘱托？”
“咣啷！~”一道惊雷毫无征兆地落下，聂文进吓得直哆嗦，仰头望天，阴沉沉的乌云仿佛压在头顶，令人心悸。
刚才那道撕裂天穹的霹雳电芒出现的地方，隐约便是在城头聂文进所站的地方。
“贼老天，该不会真的想劈死我吧.”聂文进心里直犯嘀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