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齐聚邺都（2/2）
难怪薛居正修五代史时，给他的评价是“自古覆宗绝祀之速者，未有如帝之甚也！”
朱秀也红了眼睛，低下头飞速地擦拭眼角。
“往后每逢大事，还是先探探朱秀的口风再做决定，以免行错路走叉道”
连叩两次，屋内才传出一声沙哑低沉的声音：“何事？”
二人揖礼道别，朱秀跨上马，扬鞭跃马往南而去。
那是一张苍老的面庞，眼袋发青，面颊瘦削，杂须满布，以往威严的目光此刻变得凶狠了许多。
柴荣心痛如刀割，喉咙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与泾州一年前分别时，简直判若两人。
~~~
三日后，朱秀一行赶到邺都。
“咚咚咚~”柴荣轻声轻脚走到房门前，轻轻叩门。
张永德见到郭威，刚刚平息的伤感之情再度涌上心头，呜咽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柴荣眼眶湿润，声音略显发颤：“只是悔不该没有听你当初告诫，离京时没有带走家小，以至于”
在并州阳曲老家时，夫人郭清查出来怀有身孕，带信回开封，张氏无比高兴，还准备动身前往阳曲亲自照料，没想到短短数月已是阴阳两隔
柴荣仰面叹息，双目血红，滚滚发烫，犹如针刺一般疼痛。
看见他的第一眼，朱秀就觉得好像看见了一头生病衰老的老虎，看似病恹恹、垂垂老矣，但虎威犹在，依然能暴起伤人！
这样愚蠢、无能、残暴、狠毒的人，实在不配坐在人君宝座之上。
赵普驻足目送，心中的大石头缓缓落地，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朱秀老老实实地揖礼赔罪。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夜深人静独自躺在榻上彻夜难眠之时，流干了多少眼泪。
“朱少郎珍重！”
赵普心虚地赶紧四处瞧瞧，苦笑道：“朱少郎倒是个实诚人。”
“父亲情况如何？”柴荣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忧虑地轻声道。
偌大的城里俨然一副气氛压抑肃杀的景象，张永德脸色阴沉，似乎从中觉察到什么。
张永德泣声道：“儿婿在潞州城躲藏数日，寻找机会扮作樵夫出城，差点被兵卒识破，幸亏朱秀在城外接应，方才顺利逃脱”
抛开天乱坠的大道理，拥护郭威率领邺都兵马造反，对他们来说是最具有前途的道路。
赵普也沉声道：“赵某在邢州也会尽全力，助刘老节帅与开封朝廷斡旋，静候义军佳音！”
柴荣叹道：“父亲已有两日水米不进，终日把自己关在卧房内，只有我和魏先生能偶尔进去探视.罢了，你们先跟我入府，父亲知道你们到来，说不定会见你们一面.”
“我接到马庆传报，知道开封发生变故.”朱秀低声道。
屋内光线昏暗，没有想象中借酒浇愁的气味，只有一股几日没有梳洗沐浴，人身上散发出的油汗气。
追随郭威，便是他眼里最正确的道路。
朱秀见到他时吓了一跳，只见其脸色发青，面颊瘦削凹陷，颧骨微凸，眼神变得阴翳凶戾了许多，鬓边平添许多白发，整个人消瘦了十几斤不止，满脸胡茬，尽显憔悴沧桑，像是一夜间衰老了十岁。
“岳丈！~”
“无需多言！”柴荣枯瘦却苍劲有力的手在朱秀肩头重重拍了拍，“患难见真情，你能千里迢迢从泾州赶来，这份情义已是弥足珍贵，我必定铭记在心，永不相负！”
张永德红着眼睛，凄然长叹一声。
官署匾额高挂白幡，只有府上办丧事才会这样装扮。
郭威略显迟滞的目光看向朱秀，喃喃道：“好好啊~”
平素里一个不苟言笑的汉子，此时竟然哭得瘫倒在灵牌前。
郭威的几个儿子侄儿视他如兄长，继室夫人张氏更是他夫人的亲生母亲，岳母还不到四十岁，为人温柔善良，待他如亲儿。
上天欲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或许正是连老天爷也想灭亡了他，才会让他如此疯狂。
“沿途情势不明，担心张大哥悲恸之下难以自控，故而没有相告，请张大哥恕罪！”
望着供桌上几十块灵牌，郭字打头的占了绝大多数。
柴荣回头示意众人，轻轻推开屋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有时候，朱秀真想把刘承祐的脑子劈开，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豆腐渣还是粪水。
偌大一座行营官署，气氛压抑得快让人窒息，到处一副举哀办丧事的装扮，中厅同样高挂白幡，布置成灵堂，一个巨大的奠字之下，密密麻麻的灵牌摆满供桌，朱秀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浑身发寒，不敢多看急忙扭过头去。
刘承祐最大的错误就是把广政殿事变扩大化，无限制扩大打击面。
朱秀敬香叩拜，默默为亡者悼念。
想到朱秀不远千里从泾州赶来，赵普忽地有种感觉，莫非朱秀早就算到天下局势会走到这一步？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赵普摇摇头，朱秀确有怪才，但也不是真的神仙，不可能把天机彻底算清。
二人相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只为享受一时残忍的快感，出一口怨气，就把郭威彻底推向对立面。
一处幽静的跨院内，一身黑袍的魏仁浦坐在石桌旁怔怔出神。
“魏先生。”朱秀和张永德揖礼。
魏仁浦颔首致意，嘴角勉强笑了笑。
朱秀急忙躬身揖礼：“朱秀拜见郭帅！开封事变震惊天下，我在泾州听闻后，担心朝廷欲对郭帅柴帅不利，匆忙启程赶来。彰义军史节帅已在泾州整备兵马，愿听郭帅调遣！朱秀愿留在郭帅身边听用，但有吩咐，万死不辞！”
邺都已是重兵云集，戒严管控，幸亏有张永德手持郭威军令，一路通行无碍直接入城。
朱秀拱手沉声道：“朝廷之上君昏臣佞，郭帅如何能坐以待毙，平白遭受小人污蔑迫害？郭帅乃天下一等一的豪杰之士，受世人敬仰，在下愿追随郭公声讨群凶，为亡者讨还公道！”
郭威深深地叹息一声，摇摇头没有说话。
柴荣急切道：“父亲万不可心生颓意！邺都十万大军云集，正等着父亲登高振臂一呼，父亲轻言退缩，岂不寒了将士们的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