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入城骚乱（1/2）

第322章 入城骚乱

开封外城西南边的老鸦巷口。

临街一处三间门面的铺子，重新挂起盛和邸舍的招牌。

邸舍后宅一处独立院落，十几个雇请来的匠人忙碌进出，忙着用糯米混合黄土、麦麸粉刷墙壁，忙着搅拌灰浆填补院墙裂缝，忙着把订做的桌椅板凳搬进屋。

马庆像个工地监头，指挥顾工们忙活着。

见哪处地方不合心意，骂嚷着叫人重新捣鼓一遍。

雇工们有的是邸舍伙计，有的是附近做活的街坊邻居。

马庆也算是老鸦巷的一大名人，当初盛和邸舍被官军捣毁，马庆失踪数月，生死不明。

街坊们为他揪着心，以为他怕是活不成了。

没想到过了几个月，马庆又活着出现了，盛和邸舍还重新开张。

只是马庆那一身伤太过骇人，街坊们都知道他肯定遭受了残酷折磨，不敢多问，能活着已经是造化。

院子里干活的雇工匠人们哈哈大笑，泥灰匠臊红了脸，愤慨道：“马三爷还真会埋汰人！我家的手艺也不比那些给皇帝家刷墙的大匠师差！”

没想到今日见面，才知道马庆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

朱秀与他见过几面，都是点头之交，没有交情。听说他与监军王峻走得近。

“关你们屁事！”马庆笑骂着，卷起袖子准备去和泥浆，他要亲手搭暖炕。

朱秀坐在天井石桌旁，看着马庆踉跄腿脚，大饼脸上堆满谄笑朝他跑来，觉得双眼仿佛被刺痛般不忍看，心里腾地涌出极大怒火。

朱秀目光一沉：“这些军士抢掠百姓，肆意破坏民居，还胆敢侮辱妇人，樊将军可知道？”

马庆冷哼：“你爹的手艺在南城这一片也是有名的，自然不差，可你小子究竟学得你老子多少本事？要不是你爹给当官的人家干活去了，三爷才不让你来哩！”

朱秀惊讶无比，这少郎倒是一点不认生。

朱秀惊怒不已，这些人好大的胆子！

马庆背着手站在木架子下，虎着脸骂咧道：“放屁！要是给皇帝住，还轮得到你小子刷墙？人家工部那么多营造郎中，哪个手下没有一帮手艺精湛的大匠？你小子这种货色，连拌灰浆的资格都没有！废话少说，给我重新刷一遍，露出黄泥的地方都掩盖住！”

“我们在别家偷懒，也不会在你马三爷府上偷懒！”

“诶~”

马庆摸摸头，傻笑道：“小人本来就长得丑，现在模样更是瘆人，将来恐怕找不到媳妇了.”

他知道马庆被李业捉住，恐怕少不了严刑拷问，受伤在所难免。

自从盛和邸舍开张，掌柜马三爷的名声就在老鸦巷传开，街坊们都觉得，这位成日里笑眯眯，跟谁说话都和颜悦色的河西汉子一定是个好人。

“小官人莫哭，马三还活着，还能为小官人尽忠.”马庆手忙脚乱地取出一块帕子，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擦拭朱秀面颊。

泥灰匠神秘兮兮地道：“你们还不知道吧？这苏老爷是自杀的！苏家对外说是暴毙而亡”

朱秀大吃一惊，哪里来的乱兵竟敢这般嚣张。

朱秀当时忙着赶赴邺都，也就没有细问。

马庆咧嘴，一边哭一边笑：“小人命硬死不了，犯不着为些小事惹小官人烦恼！”

马庆两手在上衣擦擦，犹犹豫豫地不敢上前。

几个乱兵惨叫着摔成一团。

朱秀又惊又怒，这件事他完全不知情。

~~~

朱秀带着胡广岳和史向文离开老鸦巷，骑马走在街上，心情十分低沉。

有爬上木架子刷墙的泥灰匠因为刚刷的外墙有几处细小缺漏，被马庆毫不客气地指出，要求他重新刷一遍。

“哦？这可是个大官啊，你爹肯定得了不少赏钱吧？”不少匠人朝他投去羡慕的目光。

朱秀深深吸口气，狠狠瞪了他一眼，折身往院外天井走。

胡广岳苦笑道：“马统领还请见谅，小官人何等精明，瞒是瞒不过的。”

马庆顺从地坐在朱秀面前。

“李业往陕州逃了，有符家的人在那，他跑不了。你亲自去，完事以后赶快回来。”朱秀语气森冷。

“我当是谁拦路，原来是朱掌书记！”樊爱能皮笑肉不笑地抱拳。

一个蛮横军士气急败坏地追了出来，指着乞丐少郎大吼：“这臭小子打晕了咱们一个弟兄，抓住他！”

他咧嘴笑时，朱秀瞧见他嘴里黑乎乎一片，忍不住道：“你嘴里的牙呢？”

马庆愁眉苦脸地叹气，畏畏缩缩地跛着腿小跑上前。

“让开！”一名顶盔掼甲的军汉在亲卫簇拥下大步走来。

“小官人！”马庆惊呼一声，手里的木棒“嗙”一声掉地。

“属下马庆叩见小官人！”马庆跪地叩头，哽咽着：“快两年没见，小官人长高了，越来越有世家郎君的风范.”

“堂堂司空大老爷，怎么突然死了？”干活的匠人们议论纷纷。

马庆满不在乎地道：“关在大理寺监牢时，被李业那狗杂碎派狱吏撬掉了.”

朱秀语气有些发颤：“你在信里是怎么说的？再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若是知道你伤成这个鬼样子，我绝不会让你留在开封！”

一众匠人们惊呼起来，议论着苏逢吉为什么会自杀身亡。

樊爱能笑道：“当然知道！不光本将军所部弟兄，其余邺军弟兄也在城中四处抢掠，怎么，朱掌书记有意见？”

“大郎住手！”朱秀高呼一声，催马上前。

朱秀也红了眼睛，攥紧拳头低喝道：“马三啊马三，你这家伙，伤成这副模样，为何不告诉我？”

刚过了武成王庙，来到太学附近，街道上突然变得乱哄哄，有兵士三五成群，挨家挨户地抢掠，砸门打人，整条街乱作一团。

郭威和柴荣早在迎春门刚破时就入城，直奔司徒府而去。

乞丐少年回头看了眼，只见史向文撂倒了一片乱兵。

他衣衫破烂，头上裹着脏兮兮的巾子，像个小乞丐。

他怀里还抱着一摞蒸饼，仓惶朝朱秀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