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入城骚乱（2/2）
主仆二人大眼瞪小眼，朱秀噗地笑出声，眼角却滑落泪水。
胡广岳极为惊讶，这少郎腿脚好快。
樊爱能大声嘲笑道：“你在中军执掌军机，怎么不知大帅军令？入城之时，大帅许诺三军将士，入城之后抢掠三天！此乃监军王峻亲口召集诸军将领，转达大帅命令，岂能有假？”
有修筑圃的匠人好奇地问道：“喂，你爹给哪位大官干活去了？”
身旁，胡广岳和陈安苦笑着朝他招手示意。
“对了马三爷，你这宅子到底腾给谁住？”
陈安急忙跑过去，揪住他低声道：“小官人让你过去！”
朱秀猛吃一惊，厉声呵斥：“一派胡言！我邺军乃是仁义之师，怎么会做出恶劣行径？究竟是谁允许你们肆意妄为？”
平时邸舍雇人干活，马庆茶饭招呼周到，工钱一分不少，像今日这样现场监工，严苛地指指点点还是头一次。
但也没想到马庆会伤得如此严重，还落下不少残疾。
中军只留魏仁浦和王峻统领，朱秀负责护卫帅旗，协助魏仁浦掌理军机。
朱秀摇摇头，叹息不已。
一众乱兵大眼瞪小眼，不敢答话。
更有甚者，还满脸淫笑地追赶妇女，肆无忌惮地踹开沿街商铺门，抢夺钱帛古玩玉器，什么值钱就抢什么。
有军士认出朱秀和史向文，窃窃私语着不敢动手。
再加上马庆还有几次仗义疏财，帮街坊们解一时困境的举动，更是让他马大善人的名声传开。
泥灰匠不服气地嘟囔两句，爬上另外一处木架子刷墙。
“走吧，去司徒府。”朱秀收敛心神，打起精神，准备赶到司徒府见郭威。
“小官人，好像是邺军兵马！”胡广岳指着几个领头模样的将校，只见其身后还有卫兵肩扛邺军旗帜。
他身旁军士指着朱秀和身后探头探脑的乞丐少年低声说着什么。
乞丐少年撒腿狂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充满恐惧。
“哎呀~马三爷放心吧！”
朱秀面皮颤了颤，再看看他头上一块一块蛤蟆皮似的骇人伤疤，右手齐根被斩断的拇指，残疾的腿脚，连说话声也像是在嚼沙子，听得人心头发瘆。
马庆抹抹泪，笑呵呵地道：“那小人就更不能告诉小官人了！小官人信任马三，派马三来开封主持藏锋营，小人走时说过，绝不会让小官人失望！小人早就想过了，就算死也要撑到小官人驾临开封之日！”
也挺聪明，懂得危难关头为自己找挡箭牌。
马庆摇摇头，骂咧道：“都好好干活，人家司空府死人关你们屁事！哪个敢偷懒耍滑，扣工钱不给饭吃！”
“混账！大郎拦住他们！你去把那少年带过来。”朱秀愤怒地大喝。
朱秀胸口堵得慌，长长舒口气，拭去眼角的湿润。
马庆咧嘴笑容阴森：“多谢小官人给马三一个报仇的机会，小官人放心，小人一定会好好招呼国舅爷！”
樊爱能昂首道：“不错！正是本将所部弟兄！”
又见一名白净俊美的青年骑一匹炭火骏马站在前方，直愣愣地望着他，乞丐少年二话不说，跑到马匹旁边，不等朱秀反应过来，抓住马鞍子利落地翻身上马，坐在朱秀身后，一只手怀抱纸袋里装的蒸饼，一只手紧紧搂住他的腰。
胡广岳苦着脸道：“小官人恕罪，是马统领三令五申，不许我们透露他的伤情，以免让小官人牵挂。”
朱秀环视一众乱兵，取出别在腰间的令牌，喝道：“我乃中军行营掌书记，虎翼军副都指挥使朱秀，你们是哪部兵马，竟敢沿街抢掠百姓？”
朱秀见到来人，微微皱眉，此人他认识，叫做樊爱能，出身天雄军，是柴荣麾下部将，如今担任一军指挥使，也算是邺军里的中高级将领。
朱秀叹口气，怒瞪胡广岳道：“你们好大的胆子，一个个都瞒着我！”
马庆跟他从沧州到泾州，又来到开封，是跟随他时间最久、最忠心的部下，朱秀希望他能盘活开封局面，为藏锋营扎下根，但更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你们怎么不帮我拦住？”马庆苦叹，大饼脸堆满愁苦。
“你坐下。”
街边一处蒸饼铺子，木板档门“哐啷”一声砸倒，一个瘦小的少郎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黑灰满布的脸蛋充满惊慌。
樊爱能是典型的武夫思维，崇拜史彦超那样的猛将，瞧不起朱秀、魏仁浦这样文质彬彬之人。
史向文“噢”了声，慢悠悠地朝几个冲上前抓人的乱兵走去，胳膊伸开将他们拦住，拎胳膊拎腿，三下五除二全都扔飞。
“呃”
马庆哼着小调，刚把泥灰料倒在大木桶里搅拌着，忽地心里仿佛有所察觉，疑惑地回头望去，只见院子拱门处，朱秀满脸震惊地看着他。
朱秀拱手，指了指一众乱兵，沉声道：“敢问樊将军，这些可都是你的部下？”
骚动引来了不少乱兵注意，几声吆喝，三五十乱兵立马围拢上前，将史向文团团围困在街道当中。
“诶，你”胡广岳朝那乞丐少年走去，刚想说什么，乞丐少年理都不理他，从他身旁一阵风似的跑过。
泥灰匠忍不住咧嘴道：“我说马三爷，您这院子又不是给皇帝老子住，哪来那么多规矩？差不多得了！”
泥灰匠骂咧道：“赏钱个屁！苏逢吉死了，苏家起灵堂，我爹给人干丧活呢！晦气！”
泥灰匠懒洋洋地道：“是司空大老爷苏逢吉！”
街上肆虐的乱兵一听还了得，当即就有七八人一窝蜂地围拢上前。
马庆憨笑点头，也不反驳。
马庆呜咽着哭了起来，不停抹泪。
朱秀勉强笑了笑，拿过帕子抹抹脸。
“早就跟你们说过，危急关头以保全自身为重，丢了性命，拿什么做事？”
马庆当初写信报平安，对于他的牢狱经历只言片语带过。
王峻究竟是何时瞒着他们传令的？
王峻虽然是监军，地位崇高，郭威对他也很敬重，但没有郭威授意，想来他也不敢假传军令。
大军劫掠开封，难道真是郭威授意？
朱秀浑身惊出冷汗，入城的邺军不下十万，一旦失控，对于开封将是灭顶之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