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愤青者，朱秀也（2/2）
朱秀环视众人，微微一笑：“敢问诸位，假若一人持刀杀人，那么其罪在人还是在刀？”
周宗不满地瞪了眼韩熙载，刚才他一直暗中注意自家闺女和朱秀，人家两个年轻人相谈甚欢，你韩夫子此时插话，也太不识趣了。
“呵呵~”朱秀自嘲一笑，把玩小巧精致的琉璃酒杯，“或许是我鬼迷心窍，又或许是我和李弘冀天生有仇”
坦白说，众生曲能在短时间内传遍江宁大街小巷，朱秀起初也没有预料到。
徐铉迟疑了下，苦笑着道：“不瞒文才，起初听到这首曲子时，某也和叔言兄有同样的疑惑。
朱秀的双手被周敏紧紧握住，这老哥也不知咋地，一见面就亲热握手，火热的眼神好像两人才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宴会开始，周宗和韩熙载频频举杯，说些恭贺之言。
不管怎么说，人家有个好弟弟，可不能得罪。
徐铉李从嘉等人皆点头，周宗捋捋须微眯老眼。
即便韩熙载几乎把他的用意说透。
朱秀笑道：“正是这个道理。韩师指责我谱写众生曲中伤贵国朝廷，挑动民愤，蛊惑人心。
可是请诸位想想，其罪当真在我？
朱秀夹了一筷子清蒸鱼鲜到周宪身前的盘子里，低笑道：“这江鲈滋味甚是鲜美，娥皇不妨尝尝！”
屏风后，有乐工击磬抚琴，曲调舒缓，有佐酒助兴之意。
盛情难却，朱秀只能认下这位老哥哥。
词曲虽好，却不利于民间安稳。
李从嘉和李德明之前因为韩熙载的关系也相互认识，只是交情不深。
李从嘉担忧地看着朱秀，李德明神情淡然，想听听朱秀究竟作何解释。
她紧张地朝周宗偷瞟，生怕被老父亲听见。
朱武不过是个跑船做工的力夫，跟他算哪门子同行？
“哼！狡辩！”
一个蹩脚无比的理由却使得一众人齐齐点头。
百姓若无疾苦，又为何闻众生曲而落泪？
而百姓疾苦又从何而来？
他的个头没朱秀高，还得稍稍踮起脚尖。
朱秀忍不住朝周宪投去赞许眼神，发觉这妮子正好奇地望着自己，一双明眸灿若星河。
他当然知道众生曲太过哀怨凄苦，百姓对这首曲子越是深有感触，越是说明民间积怨已深。
“贤弟啊，这几日为何不来府上走走？哥哥我还说要带你乘船游览秦淮河！”
周宪小声道谢，端起酒杯抿了口，酒香熏人之下，面颊愈发红润娇羞。
朱秀神情淡然，眉梢微挑，传闻韩夫子脾气暴躁，今日一观果不其然。
朱秀夹起一片薄切鹅肉尝尝，滋味还可以，就是味道比较单一，家禽腥味明显。
只是周宗不认为是朱秀故意为之，恰逢其时罢了。
潘美伸胳膊拐了朱武一肘，压低声道：“当心喽，怕是要打起来！”
“我、我哪里知道”周宪低下头声若蚊蚋。
一首怨曲就能挑动民意，是谁让百姓积怨？
这其中的原罪究竟在谁？”
周敏手腕吃痛撒手，被朱武紧紧握住，朱秀趁机闪身躲朝一旁。
他们和朱秀有朋友之谊，却不希望朱秀用一首词曲破坏了江南的和谐稳定。
朱秀朝朱武使眼色，不等周敏说话，站到徐铉和李从嘉身旁去了。
筵席自然是分案而坐，周宗、韩熙载居上独坐一案，徐铉、李从嘉、李德明居左也是独坐一案。
于是两个人就开始硬聊，朱武说他在板桥店跑船的生活，白天黑夜做活有多么辛苦，黑心的船主有多么可恶。
周宪看了眼他，又急忙收回目光。
徐铉加入到周宗和韩熙载的对话，全场只剩朱秀和周宪一桌较为冷清。
“咳咳~”
朱秀怔了怔，坦然一笑，十分绅士地微微鞠身作邀请状。
周宪脸蛋赧红，美目流转白了他一眼，轻咬着唇：“你别多心，也不许乱想！你闯禁苑救我性命，我自然该报答。只希望这区区清誉能换你性命”
周剡很自觉地走到最后一张案几坐下，朱武和潘美坐在第二案，只剩一案，朱秀和周宪相互看看。
众生曲吟唱的民生疾苦令人感触颇深，惹得江宁百姓共鸣。
若众生曲里吟唱的民间疾苦是假的，又为何会引起百姓感同身受？
周宪脸色黯然了片刻，轻声道：“比起冬梅，我已经算幸运之人，些许名声，无关紧要了.能助你澄清罪名才是最重要的.”
周剡自然知道自家老父亲的用意，干咳一声提醒道：“娥皇还是和朱侯爷同坐吧，距离韩夫子近些，方便请教学问.”
周宪轻颔，矜持地道：“听说了。我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毕竟闯聚景苑，需要一个过得去的理由，以此来洗脱你恶意劫持太子的罪名.你放心，此事我能够理解，父亲也不会责怪.”
周敏看着眼前黝黑的糙汉子，满心郁闷。
周敏还未开席就被朱武灌醉，周宗气得翘胡子，挥挥手嫌恶地让人把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抬下去。
就这，还逼着自己叫哥？
“二二哥！”朱秀叫得难以启齿。
酒楼侍从鱼贯而入，把一盘盘精致菜肴奉送到各人几案上。
周敏幽怨地拍拍朱秀的手。
“我当日进宫，当着贵国陛下之面，说我闯聚景苑是为了你，为了你和太子争风吃醋，这件事如今传得沸沸扬扬，想来你应该知道了？”
周宗和韩熙载是老朋友，不需要太多客套，大家相互见礼便入席。
周宪闹了个大红脸，没想到父亲竟然让她和朱秀同坐，踌躇着一时间站在原地。
朱秀笑道：“娥皇何时这般关心我了？”
不用猜，对象自然是她和朱某人
周宪心里羞恼地啐了口，脸颊浮起两团红霞。
毕竟各为其主，江北和江南，不会和平太久。
朱秀嚯地起身，语调猛然拔高，语气冷厉，空气中仿佛有一股刺骨寒气骤然袭来，激得在场所有人遍体寒凉！
朱秀仰头灌下一杯葡萄酒，双目隐隐有泪光涌现。
一个感念民生疾苦而热泪盈眶的愤青形象在众人心里拔地而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