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愤青者，朱秀也（1/2）

第401章 愤青者，朱秀也

紫云楼三楼鸿雁阁，周宗一家早已等候多时。

除了周敏和周剡，周宪赫然在列。

周娘子穿了一身浅青色襦裙，乌发梳成较为端庄的同心髻，斜插一枚玉簪，看起来清雅恬淡，又不失高贵华丽。

类似的场合周宪极少参与，今日不知为何，周宗极力要求她参加，梳妆打扮后得到老父亲赞许才准出门。

两年前元日，皇帝在延福殿设宴招待重臣，允许妻儿各一人随行，周宗只带了周宪进宫。

当时老父亲也是亲自监督她的妆容。

可今日只是寻常宴会，周宪不明白为何父亲这般重视。

难道是因为有某人在场？

周宪不自觉地偷瞟朱秀，明眸扑闪着，嗯，今日大恶人也打扮得颇为英俊，颀长的身材，如玉的面庞，年纪虽轻，和一众显贵人物交谈间却不露丝毫怯意，谈笑自如。

这家伙已经四十岁了，比自家老娘小不了几岁，听说他的儿子比自己还年长一两岁呢。

周宪准备去和三哥周剡坐，周宗忽地笑道：“文才和娥皇都是年轻人，伱们就同案而坐吧，离得近些，方便老夫和叔言问话。”

朱秀笑而不语，当然不会承认众生曲是他故意写出来激怒江南百姓的。

朱秀挨着她身边。

“那娥皇认为，我究竟为何要闯聚景苑？”朱秀冷不丁问了句，目光锃亮。

周宪强忍起身逃离的冲动，捏着腕口衣袖，努力让自己脸上的神情保持平静、正常，就像和友人随意聊天：

“你、你不要胡乱猜想”

朱秀笑笑，给自己倒满一杯葡萄酒，顺手还给周宪满上一杯。

“怕甚？”朱秀低笑戏谑，“老太傅安排你我同坐，用意明显。”

“什么二公子？叫二哥！”周敏佯怒，一把揽住朱秀肩头。

朱武一个激灵，三分酒意瞬间清醒。

李从嘉和李德明皆是露出暧昧笑意。

朱秀嘴角抽抽，谁有闲心在酒宴上请教学问？

周宪强忍羞意，落落大方地福身行礼，而后整理裙裳在几案后坐下。

周敏暗暗腹诽，脸上笑容不改，亲热地拉着朱武坐到一旁。

韩熙载正色道：“老太傅此言差矣！众生曲能在江宁激起热烈反响，说明词曲吟唱的内容得到江宁百姓的认可，众生曲反响越热烈，民意越沸腾汹涌，稍有不慎就会激起百姓不满，与朝廷官府对立！

此乃阳谋，看似无伤大雅，却在潜移默化间割裂了江南百姓和朝廷。”

潘美见两人尬在原地，着急地暗暗捏拳头，恨不得冲上前一掌打晕周宪塞进朱小子怀里。

右边摆放屏风、琴架，还要供酒楼侍从上菜，只摆得下三张案几。

朱秀用力抽脱，没想到才刚撒手，周敏这厮又紧紧攥住。

朱秀似笑非笑。

“这”周宗无言以对。

他可是江宁十三家船行的大东主，又领了提举漕运司的差遣，算是江宁城里水路大王。

在场众人吓一跳，韩夫子这话可就说得严重了。

现在坐下来细聊，发觉彼此投缘，相谈甚欢。

“娥皇就不怕从此坏了清誉？”朱秀笑容玩味。

徐铉朝朱秀使眼色，似乎在说，机会难得，好好把握！

周宗笑着缓和气氛：“一首曲子而已，不至于，叔言说笑了！”

潘美和朱武换上大碗喝酒，身前几案刚摆满没一会就被一扫而空，酒楼侍从对他二人的酒量食量表示震惊。

周敏咧嘴笑得很开心，一口黄牙，细密的鱼尾纹，两鬓微微斑白。

朱秀笑吟吟地道：“有感而发，并无其他用意。几首乱七八糟的词句拼凑一块，能得到江宁百姓喜欢，全赖周娘子谱的曲子。”

养蚕的农妇一年到头忙碌不停，可为何她辛辛苦苦换来的蚕丝却只能穿在贵人身上？而她这个养蚕之人，却根本穿不起哪怕片缕？

瓦匠用自家门前的土烧陶制瓦，到头来却只能住在头顶无片瓦的茅屋里。

只是朱秀有些奇怪，这位老哥对自己似乎过于热情了些。

周剡撑着下巴独酌，眼神迷离，浑身散发一股忧郁诗人的气质。

朱武咧嘴笑得很开心，在他眼里，朱秀和周宪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朱秀嘴角上弧，轻佻地努努嘴。

韩熙载面色如常，自斟自饮，偶尔和徐铉遥遥相敬。

能有这么好的效果，离不开周宪谱的曲子。

朱秀瞥了眼身旁佳人，发觉小娘子腰背挺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咳咳~文才啊！”

韩熙载不假思索：“自然是持刀之人有罪！”

“二公子如今提举漕运司，公务繁忙，故而不敢前往搅扰。”朱秀笑容僵硬。

周宪睫毛颤了颤，羞急地小声道：“不许这么叫我！”

可有的人生来富贵，不事生产却能坐享其成！

金樽里装的佳酿何尝不是血泪换来，民脂民膏成了贪官污吏盘中珍馐！

“呵呵，我大哥之前在板桥店跑船，跟二公子也算同行，你们一定有很多共同话语，不妨好好聊聊！”

四目相对，皆是愣了愣。

周宪脑海里忽地想起当日父亲问她的话，皇帝有意让周家和北朝联姻。

韩熙载沉声道：“老夫问你，你作众生曲传唱江宁，究竟是何用意？”

韩熙载的声音响起，朱秀急忙端坐身子，微微前倾，做聆听状。

朱武就站在一旁，察觉到朱秀浑身不自在，上前出手钳住周敏手腕，嘿嘿笑道：“二公子，俺跟你聊聊？”

周宪惊慌地扭过头，心里又羞又恼，讨厌的大恶人，他怎么能、怎么能大庭广众之下做出那样羞耻的动作。

不知文才究竟是无意为之，还是有意施为？”

好在屁股下有个垫了软垫的矮凳，不用跪坐，虽然还是矮了些，不太舒服，也总比屁股压着脚后跟强。

周敏说十三家船行调度有多麻烦，不同船行之间拉帮结派，还经常打架闹事，他处理起来有多头疼.

聊着聊着，两个人喝上了，朱武可不喜欢什么推杯换盏，讲究的是酒到杯干，周敏一连几杯下肚，脸色涨红，舌头已经大了。

韩熙载搁下酒杯，面带愠怒：“你让一首诉说百姓疾苦的曲子传唱江宁，分明就是想挑动民意，蛊惑人心，挑起百姓对朝廷不满，最终惹得朝野动荡！

你此举可谓诛心，用意极其险恶！”

周敏喋喋不休地拉着朱秀攀交情，朱秀僵笑着勉强应对，忽地，心有灵犀般扭头瞥了眼，发觉周宪睁着一双宝石般的闪亮眼眸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