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望北归（1/2）

第425章 望北归

出清流关下山往西南走二三里，便是滁河支流清流河。

临近中秋，连日来阴雨绵绵，滁河汛期还未过去，清流河水势依旧充沛湍急。

河面之上，三艘小型风帆河船正在逆流行驶，寻找北河岸可以靠岸停泊处。

身后，两艘悬挂唐军旗帜的艨艟船紧追不舍。

“咻咻~”

追得近了，艨艟船上射来一阵箭雨。

艨艟船船体狭窄利于破风浪，在水流湍急的河道更具速度优势，滁州兵在嵇元嗣的催促下拼命划桨，想从侧面接近前方河船。

“快划！快！”头一艘艨艟船上，嵇元嗣亲自指挥，不停怒喝。

艨艟船甲板之上还有一层狭窄楼阁，四面开窗口，弓弩手躲藏其中，可以对近距离的敌船进行攻击还击。

第五都的军士拉着板车嘎吱嘎吱继续上路。

朱秀勉强一笑，没有说话。

此人正是周宗长子，担任和州节度判官的周端。

朱秀沉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找王令温查明内情，绝不让每一个弟兄枉死！”

跌落入河之前，她下意识用力推开朱亮。

众人纷纷振作精神，杨巧莲捂住嘴强忍哭泣声，周宪杏眸含泪，发现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期盼看见大恶人。

朱武咬牙用力点头：“一定能！秀哥儿还在寿州等着俺们！”

六日后，寿州城北，一处乡野邸店。

“噹噹噹~”

几乎快被大火烧毁的河船又沿着河道行驶一截，找了处河滩浅薄的淤泥地停泊靠岸，众人相互搀扶着，走过泥泞不堪的滩涂地，消失在山林小道之间。

朱武一家和周宪乘坐头先一艘小河船，胡广岳率领十来个第五都将士保护。

朱武刚想说什么，船舱外板又传来一阵“噹噹”声，舱外响起胡广岳惊怒大吼：

“快出来！唐兵放火！”

李弘冀懒得再跟这个夯货说话，两眼一闭靠坐歇息。

“侯爷！”胡广岳悲咽着要抱拳跪地，朱秀连忙上前两步将他搀扶住。

朱武慌忙护着家小逃出舱室，一艘艨艟船从右侧冲上前，狠狠撞击在河船右舷。

杨巧莲尖叫着摔倒，死死抱紧桅杆。

离开江宁城时背的小包袱早就不知所踪，如今挎个布兜，装着水囊和硬馍，连换洗的贴身小衣都没有一件。

第五都弟兄和武德司的人手，为助我们逃脱追击，烧船撞上敌船，阻断河道，我们才得以侥幸逃脱

只是弟兄们还有几人能活下来，属下、属下无法确定.”

靠近护板一侧的吴友娣猛然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子随着船身晃动，竟然一头往河面栽去。

杨巧莲和周宪抓住衣裳手脚，拼尽力气才把吴友娣拉上船。

胡广岳含恨点头，默默退朝一旁。

“侯爷.是侯爷！”胡广岳也远远看见朱秀和潘美，愣了愣，激动低吼。

朱秀猛地攥紧双拳，快步迎上。

一伙人就像逃难的流民，个个蓬头垢面，满脸菜色，衣衫褴褛，就连出城的乡民都不愿与他们走在一起，在其身后指指点点。

吴友娣摸摸怀里朱亮的脑袋，“就是可怜亮娃子和大丫，还未长大成人，还没见过这世上的绿绿.唉~”

朱秀看见他们这副样子，心狠狠揪紧。

四船相撞，把本就不宽的河道堵塞，后面一艘艨艟船无法驶过，只能眼睁睁看着承载朱武一家的河船拐过河道往东北向驶去。

“娘！”一声凄吼，朱武纵身一跃跳下河。

胡广岳悬佩长刀走在前，神情疲倦，却不敢放松警惕，不停打量周遭人群。

朱武一手拽麻绳，一手环抱老娘，使出浑身力气，把老娘拉出水面。

嵇元嗣愈发惊奇：“殿下怎知逆犯要逃往寿州？”

几个瓦罐从艨艟船上抛来，砸在河船上碎裂开，黏稠黑腻的火油四溢流淌，遇上火星顷刻点燃。

危急关头，位于外航道的两艘河船突然燃起大火，船头摆动方向，狠狠撞上两艘艨艟船。

河船剧烈摇晃了下，左右摆动幅度极大，甚至有倾覆危险。

朱秀深吸口气：“走！”

许是觉得话语太过直白，惹得小妹伤心落泪，周端又补充了一句。

河面风浪急，船速又快，船身颠簸摇晃得厉害，他有些吃不消，紧紧抓住身旁两名东宫卫士的胳膊，脸色有些发白，腹中翻涌，阵阵恶心感涌上喉咙。

朱秀见他肩后鼓囊一块，凑近了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和草药味，就猜到他肯定负伤在身。

周宪轻咬唇，默默点头。

周宪眼眸噙泪，瘦削双肩轻轻颤动。

大丫朱芳坐在一旁，拿一块湿毛巾不时擦拭阿嬷额头。

“不怨你，是我没有料到，李弘冀竟然会亲自跑到滁州坐镇抓捕。”朱秀安慰道。

只是上了年纪身子骨不比年轻时，还是狠狠呛了几口水。

无奈，滁州兵只得停止追击，收拢落水兵士，返回渡口下船，走陆路赶赴寿州。

朱秀心中一惊，忙问道：“莫非有追兵？”

“殿下，停不得！那伙逆犯就要跑远啦！”嵇元嗣睁大眼粗声道。

朱武自责道：“兄弟，是俺没照顾好老娘。”

他一身麻布褐衣，看不出分毫富贵气，像个寻常庄户人家子弟。

出逃和州之前，周端已经接到老父亲家信，信中言明一切，要求他全力配合，务必协助朱秀成功脱难。

将来跟着他去到开封，好好过日子，父兄不在身边，伱要学会照顾自己.”

胡广岳默默点头，沙哑嗓音道：“启禀侯爷，属下保护不力，老夫人在清流河落水，伤了肺腑，连日来高热不退，属下不敢停留，只得在路上找郎中抓了两副草药，老夫人喝了几次，似乎效果不佳

属下万死，请侯爷责罚！”

周家在太子和宋齐丘的打压下能自保已算不错，哪有能力插手江北之事。

胡广岳咬牙切齿道：“侯爷，必定是有人泄露消息，才让李弘冀对我们穷追不舍！第五都是咱们自己人，不可能出差错，问题一定出在武德司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