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8章 论道前夕 香火之力(1/2)

第958章 论道前夕 香火之力

涿光山后山。

陶峰变仪袍整肃,冠带端正,独自一人步入一座幽深石窟。

甫一入内,眼前便是伸手难辨五指的漆黑,唯闻足音落处,空渺回响,徘徊萦绕,久久不息。

约莫一刻之后,前方忽有微光亮起,却是他已自洞窟另一端走出。

眼前是一条紧贴山壁开凿出的狭窄石阶,旁侧一道飞瀑轰鸣暴泻,湍急水流经年冲刷,已将石道打磨得湿滑光润,棱角尽失。

顺此石阶蜿蜒而下,则渐入山壑深处。

再行半个时辰,眼前景物骤然恍惚变幻,仿佛一步踏入了另一方天地,待他回过神来,赫然已置身一处深谷之中。

谷中清幽深寂,唯闻沥沥水声,如琴筝轻拨,泠泠悦耳。

而隔着一道断崖,可见对面山壁上凿开一座高达百丈的宏伟洞门,洞门之内,时有云烟出岫,氤氲升腾,缭绕而上。

此处,便是福生观根基所在——大兴福灵洞天。

此乃开观祖师所遗之根本道场,万载以来,观中历代真君多在此间修行悟道。

然而,自数百年前始,此地便不再是随意进出之所,若无观主亲颁谕令,纵是如严容牧、傅大年这等观中砥柱,亦不得其门而入。

严、傅二人曾不止一次问及陶峰变封禁之由,彼时,他未能道出个中缘由,是以时至今日,二人对此间内情仍是一无所知。

可陶峰变自己,却心知肚明。

此处之所以封禁,盖因观中一位辈分颇高的长辈,早在他陶峰变尚未执掌福生观之前,便已遁入此洞天深处,闭关避劫,以求延生。

直至此时此刻,其闭关仍未功成,亦未出关……

陶峰变抬首望去,见前方一块平整大石之上,卧着一头大如巨象的黑熊。

那庞大兽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鼾声低沉,他当下打了个稽首,道:“道友,贫道欲拜见唐师叔,还望通禀。”

那黑熊隔了好一会儿,才懒懒将眼皮掀起一隙,见是陶峰变,并不搭理,只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陶峰变无奈摇头,也不上前催促,便就地盘膝坐下。

此兽虽在此守门,却非自愿,乃是被他口中的唐师叔所擒,被迫立下誓言。

因其心中不忿,故每有人前来求见,必要作态刁难一番,陶峰变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黑熊一觉睡了四个时辰,方才舒展四肢,缓缓立起,它耸动小山般的身躯,铜铃巨目瞪着陶峰变,低吼一声:“真君唤你进去。”

其声隆隆,震得洞顶石砾簌簌落下。

陶峰变睁目起身,打了个道躬,脚下起云,腾身便往洞内深处飞去。

此地洞中套洞,密如蜂巢,若非通晓路径,绝难寻到正途。

连过数处孔穴,终至尽头。

只见山壁之上,深嵌着一尊浑白玉像,高有数丈,形貌乃是一大头道人,五官栩栩如生,玉像身前摆有一尊双虬对首炉,周身沐浴在氤氲雾霭之中。

陶峰变行至玉像前,点燃一株高香,插入炉中。

稍待片刻,便躬身行礼,言道:“唐师叔,下月师侄便要领众前往三仙谷,与两仪观一决雌雄,此战之后,当可定谁人为祖师正传。”

那玉像一双眼睛骤然活转,放出两道清亮毫光,旋即,一个宏声自玉像内透出:“你且放心前去,山门之中有我坐镇,可保无虞。”

闻得此言,陶峰变垂下的眸光陡然一沉,心中暗忖:“值此观中生死存亡之际,师叔竟仍不肯出关……”

这位长辈唤作唐尚远,乃是与两仪观齐云素同辈之人。

当年,他的大限比齐云素早一步到来。只是那时的福生观传人青黄不接,尚未选定下一任观主。他若撒手人寰,福生观必将在齐云素的手段下分崩离析。

为此,他只能强行续命,秘凿出这尊玉像,连通大兴福灵洞天的灵脉,又借福生观大半香火之力时时温养,以此延寿。

此法倒也奏效,他竟支撑到了陶峰变承继道统,同时也等来了齐云素闭死关的消息。

若他那时便主动散去延命道法,投胎转世而去,那他便是福生观千载以来当之无愧的最大功臣!

只是……若有选择,谁人愿舍却今生道业,去赌那渺茫来世?

故而那玉像非但未曾毁去,反而更为凝练。以独占大兴福灵洞天、分食福生观大半香火为代价,换得一个“老而不死”的修道之士……

福生观数百年来何以存进不得?

未必没有此番缘由……

陶峰变曾不止一次想要劝说对方顺应天道,可念及其确有功勋,加之辈分所限,终究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齐云素功成出关,命宋姓道姑“递”上战帖之后,他才恍然惊觉,或许唐师叔延命至今,未必全是坏事。

然而,当他满怀希冀欲请唐师叔出山之际,却遭断然回绝,只言道受延命之法所限,无法亲身斗法……

最终结局亦显而易见,论道之会上,福生观无人可与齐云素比肩,致使惨败收场。

而如今值此生死攸关之际,怎料唐师叔竟仍无出山之念……

陶峰变心念如电急转,稽首一礼,字斟句酌道:“师侄斗胆,敢问师叔是否……”

唐尚远恍若未觉他心中波澜,答非所问:“你且宽心,此乃祖师亲手开辟的洞天,外人无从窥探分毫。”

陶峰变眉宇间的忧色非但未散,反而更深了几分。

他略一迟疑,猛地俯身,深深一拜,言语恳切:“师侄斗胆,恳请师叔出山,坐镇此次论道之争!”

福生观眼下最大的隐忧,便是无人能抗衡那齐云素,一旦论道有失,便是倾覆之局,满盘皆输。

可若有师叔出山,扛下这份滔天压力,他们便有了极大的回旋余地。

玉像之内,唐尚远沉默良久,最终只余一声深长的叹息,悠悠回荡:“非是我不愿,延命数百载,已是逆天之举,千难万难。”

“况且……我终究不似齐云素那般更进一步,即便出关前去,又能比你等强出几何?不过徒劳一场,空耗心力罢了。”

陶峰变情急之下,声音带了几分激动:“可只要师叔真身现世,必能震慑齐云素,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任凭他如何陈词恳求,那数丈高的玉像始终沉寂,再无只言片语传出。

陶峰变心头沉重,深深一叹,带着绝望的意味:“莫非……当真无路可走了么?”

玉像深处,唐尚远似在权衡着什么,沉寂了更久,那声音才带着一种奇异的缓慢,悠悠响起:“尚有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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