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8章 论道前夕 香火之力(2/2)
陶峰变精神一振,不由向前急趋几步,眼中燃起希望:“师叔请明言,只要师侄力所能及,纵使粉身碎骨,亦当倾力以赴!”
唐尚远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如重锤落下:“你若真有此等决心……便以观主谕令,挪动‘浑元镇运琮’,将观中积蓄的香火信力,尽数……灌注入我法身之中,如此,或可遂你所愿……”
“遂我所愿?”陶峰变闻言一怔,心头猛地一跳。
他下意识地抬首,目光如电,深深望向那尊曾无比熟悉的玉像面容。
此刻,那莹润的玉石之下,透出的气息竟让他感到一种刺骨的……陌生与冰冷。
他眉峰紧锁,久久不语,随后缓缓抬首,声音低沉得几乎化入洞府幽寂的空气里:“此事……干系重大,师侄尚需与两位师弟……共议方可定夺。”
香火之力,乃奉养祖师金身、维系福生道统气运之本。
若将这立观根基尽数灌入一人之身……那福生观,还能是原来的福生道统么?
这念头如冰锥刺入心底,令他遍体生寒。
玉像之内,唐尚远的声音依旧听不出半分喜怒,只余一片漠然:“你既已心有所决,放手施为便是,只须谨记:此番论道若败,则万般皆休,道统倾覆,不过弹指。”
陶峰变心头沉甸甸的,对着那尊温润却冰冷的玉像,深深一揖,动作间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礼毕,他默然转身,步履沉缓地踏出了洞门。
足音渐远,终至杳然。
洞府重归死寂,那趴在门口,仿佛石雕般的黑熊,此刻却忽然口吐人言,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唐尚远,你方才那番话,尽是欺心妄言!”
它跟随对方日久,洞若观火。
如今的唐尚远,早已被那浩瀚香火侵蚀了神智,沉沦于铸就香火神躯的迷梦之中。
道统存亡?于他而言,不过是攫取力量的借口罢了。
玉像深处,唐尚远的声音平静无波,却透着一丝冰冷的算计:“若非如此,他又岂肯将立观之本,尽数奉上?”
黑熊喉间滚出一声低沉刺耳的冷笑:“哼!你若得了那海量香火,苟延残喘百年不过等闲,莫非还要本座再为你这破门,看守百年不成?”
“呵……”
玉像内传来一声幽冷的轻笑,带着居高临下的漠然,“你又怎知……我必死无疑?不妨直言相告,我已然窥见登临神位的契机,待我功成之日,念你守门苦劳,赐你一个神仆之位,亦非难事,你又何必……急着离去?”
黑熊闻言,鼻孔里喷出一股浊气,眼中满是鄙夷与不屑。
它再懒得与这入魔已深之人多费唇舌,庞大的身躯一扭,背对玉像蜷伏下来,不过数息,震天响的呼噜声便充斥了整个洞府,仿佛是对那狂言最响亮的嘲讽。
唐尚远默然无声,唯有那玉石深处,一点幽芒明灭不定,仿佛在无声地推衍着不可告人的图谋。
良久,那点幽光终于彻底黯淡,玉像周身最后一丝灵韵也随之消散,彻底化作一尊冰冷死物。
……
陶峰变自那深嵌山腹的冰冷洞府踏出,心头重若千钧。
他独立于飞瀑轰鸣的湿滑石阶旁,山风凛冽,吹得道袍猎猎作响,却吹不散眉宇间凝如实质的冷色。
其实他对此行结果早有预料,只是有些不想面对,这也是他为何拖到现在才前来拜见的原因之一。
唐尚远于他而言,终究是有着功劳的师门长辈,所以他心中纵有几分打算,也不想与之撕破脸皮。
可今日一看……“内忧”与“外患”是时候一并解决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与两位师弟言明师叔的存在……
念及此处,陶峰变不再停留,飞身回了山门正殿,随后召见严傅二人。
不多时,严容牧与傅大年联袂而至,见陶峰变背对殿门,负手立于祖师画像之下,背影竟透出一丝罕见的萧索。
二人对视一眼,皆感气氛有异。
“师兄,何事如此急召?”
严容牧率先开口,声音沉稳,目光却带着探询。
陶峰变缓缓转身,面上无悲无喜,唯眼底深处藏着翻涌的暗流。
他目光扫过两位相伴数百年的师弟,将唐师叔之事缓缓道来。
而听到观中尚有一位长辈留存时,严傅二人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神。
“唐师叔……我以为……我以为他老人家早就……早就坐化身陨了!”
傅大年“身陨”二字说得艰难,仿佛吐出这两个字都带着对逝去长辈的不敬,但事实太过震撼,令他口不择言。
严容牧亦是身躯微震,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但眼中精光爆闪,显是内心同样掀起了滔天巨浪。
震惊过后,便是死寂,殿内只闻三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陶峰变又将洞中对话,尤其是唐尚远索要“尽数香火信力”以“或可遂愿”的条件,原原本本道出,未加半分修饰。
“荒谬!岂有此理!”
傅大年性子最为直接,率先爆发,须发皆张,怒声道,“香火信力乃道统命脉,供奉祖师,维系气运,他……他竟想鲸吞殆尽?这与掘我福生观根基何异?”
他言语间对那位师叔再无多少敬意,只觉此举无异于釜底抽薪,形同背叛。
严容牧则沉默下来,眉头紧锁,显然在急速权衡利弊。
“师兄,”
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唐师叔……他真言明,若得香火灌注,便能出手震慑齐云素?此乃唯一之法?”
“他言或可遂愿。”
陶峰变神情平静,重复着那模糊的承诺,“然其法身受延命秘法所限,真身无法离洞斗法,即便现身,亦自承未必强过我等多少,其意,或只在借势压人,令齐云素投鼠忌器。”
“哼!投鼠忌器?”
傅大年冷笑连连,眼中满是鄙夷:“一个靠吸食道统元气苟活的老朽,有何‘势’可言?齐云素何等人物,岂会被一具空壳吓住?此乃饮鸩止渴!”
“香火一去,祖师金身失奉,道统气运立时衰败,纵使赢了眼前一战,我福生观也已名存实亡,沦为他人嫁衣,此举,我傅大年绝不认同!”
闻得此言,严容牧紧皱眉头,陶峰变却是眸光隐隐发亮……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