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7章 死局(1/2)

第967章 死局

晚风沁凉,裹挟着丝丝细雨拂过法坛,令在场众人精神为之一凛,却也驱不散心头阴霾。

果不出陶峰变三人所料,待那传话道童离去后,孙程等一众外援修士之间,立时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骚动与低语。

倘若钟叱焱尚在,或是楚氏三兄弟、莫问休未曾陨落,他们或许还存几分硬拼的底气。

可如今局面急转直下,福生颓势尽显,两仪观更是明里休战、暗里施压,言语间杀机毕露……

他们本为逐利而来,又有谁甘愿陪着福生观一同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纵是曾觊觎那福生长老之位者,此刻心中念头,只怕也已悄然动摇……

傅大年敏锐地捕捉到众人心绪的浮动,脸色瞬间阴沉如水,张口便欲抬出法契约束,却被身旁的陶峰变不动声色地抬手制止。

此时再提法契,无异于火上浇油,只会适得其反……

陶峰变心中暗叹,面上却恍若未觉众人异状,沉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平静:“论道未终,既得此良机休整调息,诸位道友请自便,觅地静修即可。”

“也好……”

“是……”

回应声稀落零散,透着一股心不在焉的疏离,仿佛预示着福生观即将面临的更大困境。

福生法坛虽不甚宽广,但脚下这座飞岛足有数十里之阔,寻个清净之地调息吐纳绰绰有余。

然而此刻,众人却并无分散之意。在几个有心人隐晦的目光示意下,他们三五成群,悄然聚拢到法坛边缘或飞岛僻静处,压低声音,交头接耳地商议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不安……

高天之上,云雾遮掩之处。

罗封御使神念,遥遥俯瞰着飞岛上那聚集成堆的人影,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抚掌欣然道:

“妙极!妙极!钟叱焱这一走,犹如釜底抽薪,人心彻底动摇,任谁都已看清,福生观气数将尽,回天乏术,卫师弟此计,当真高明!”

卫沧东负手而立,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眸光深邃,缓声道:“福生请来的这些同道,纵是死伤折损,如今也仍有近十人之众,其中更不乏如陈沐那般实力难测之辈,若说这些人甘愿为福生拼死效命,师弟实难采信。”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此刻,我等为其敞开一条生路,若事情顺利,便可兵不血刃,令其自去半数人马。”

“倘若福生胆敢阻拦……呵,到时不必我等动手,他们自家阵脚,便要先行大乱了。”

结果也正如他所料,钟叱焱离去之后,诸修虽然不说,但心里却也隐隐有着比较,再加上那道童传言,更是有了如钟叱焱一般尽早脱身而去的想法。

只是有一点却绕不过去,那就是他们每个人都受法契束缚,若置之不理,事后定会遭到反噬……

“诸位道友,”人群中,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压低声音问道,“可有良策,能说动陶观主……解了这法契束缚?”

“良策?”

立刻有人冷嗤一声,语带讥讽,“换做是你我,值此存亡关头,岂会轻易放手这仅存的约束?牢牢攥紧法契才是正理,主动解开?痴人说梦!”

“可钟真君的不就——”

“钟真君那是实打实出了力、负了伤的,我等寸功未立,凭何脸面要求陶观主开恩?”

此言一出,如同冷水浇头,数人顿时泄了气,只能暗暗低叹:“早知如此……第一日就该拼死上阵,挣个脱身的由头……”

两仪观明明白白言说,今日过后,便不会再有所留手。

他们纵然对自身修为再有信心,可面对这等生死之局,谁又能不心生忌惮?自不愿轻易涉险。

闻得叹息,不少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角落里的吴氏夫妇,眼神中或多或少都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艳羡。

这时有一灰袍真君眸光一亮,开口道:“吴道友贤伉俪虽未取胜,却也奋力出战,更因此身负重伤。”

“若由二位出面恳请,言明伤重难支……陶观主念及情分,说不定便会网开一面……不如就请贤伉俪代表我等前去……”

他话未说完,但用意昭然若揭,是想推举这受伤的夫妇作为代表去交涉,为大家求一条生路。

却不想吴道人霍然起身,冷笑道:“诸位道友真是可笑,签订法契之前,陶观主便将此行凶险,明明白白告之于众,尔等亦是亲口应承,亲手签押!如今时局不利,便想背弃信义,抽身而退?”

他大袖一挥,带起一股劲风:“吴某虽只是山野散修,却也知‘信义’二字重逾千斤!”

“此等背信弃义、临阵脱逃之举,恕我夫妇二人耻与为伍,尔等要走,自去寻陶观主分说,休要拿这等腌臜心思,来恶心我夫妻二人!”

言罢,他再不理会众人难堪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气息微弱的夫人,脊背挺得笔直,昂首阔步,径直离开了这片心思浮动的人群。

场面一时陷入难堪的沉寂。

先前提议的灰袍道人更是面皮发烫,颈后发热,既有对吴氏夫妇“不识抬举”的恼怒,又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羞愧。

幸而此时有人出言解围,打破了僵局:“道友无需动怒,吴氏夫妇的好友莫问休死在两仪观手中,自不会轻易这般离去,你想让他二人从中替我等说和,却是找错了人。”

灰袍道人闻言,面色稍霁,就势下台道:“那依道友之见,何人可堪此任?”

那人微微一笑,趋前两步,压低声音道:“陈沐,陈真君……”

“陈真君?”灰袍道人眉头立刻紧锁,质疑道,“道友此言岂非自相矛盾?照你所言,陈真君可是亲手斩杀了两仪观的宋长老!”

“此等深仇,他更该与两仪观不死不休才对,怎反成了适合说和的人选?”

那人神色从容,缓缓摇头道:“非也,非也。”

“正因陈真君斩杀了宋琴,才更应该抓住今晚这唯一的生机,及早脱身。否则待到明日,岂不是真要与两仪观结成不死不休的死局?”

众人闻言,沉吟片刻,竟觉得此言不无道理。

换作寻常修士,斩杀两仪长老自是血海深仇,绝无善罢甘休之理。

可陈沐终究出身真仙道统,身份非凡,若他此刻愿意离去,即便手上沾着宋琴的血,以罗封之老谋深算,权衡利弊之下,也极有可能选择隐忍,将此仇暂且揭过。

“原来如此……”

灰袍道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旋即抬头环顾四周,“不知在座哪位道友,与陈真君有旧?可否出面,代我等陈情?”

场间依旧一片沉默,无人应声。

但灰袍道人心中早有计较,目光最终落在了默然不语的许榕几人身上,轻笑道:“许道友,缘何不语啊?”

许榕闻言,轻轻摇了摇头,缓缓起身,声音清晰而平静:

“许某虽与陈真君谈不上深交,却也略知其性情一二,在此奉劝各位,莫要……作那缘木求鱼、徒劳无功之想了。”

若陈沐真有脱身之意,又怎会悍然出手,斩杀宋琴于当场?

灰袍道人等辈,终究是太过一厢情愿了。

许榕言罢,不再多言,同样拂袖转身离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