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正文完 殊途归同,生死与共。……(1/2)

在戚白商的马车离开?上京那日?,宫中?传出了一道圣旨——

陛下亲笔御令,任戚世隐晋大理寺卿,合其所办安家贪墨案、宋家叛国案,重查当年裴氏谋逆之案。

午时,城门布告栏前,百姓们?正对着新张贴上的皇榜告示议论。

“当初我爹就说此案断得蹊跷,多少年了,终于?要翻查此案了吗?老天有眼啊!”

“可惜了裴氏满门唷!”

“如此说来,当年裴家虎将真是遭人构陷?”

“我看是安家和宋家这两座大山相继倒了台,这桩旧案才能掀出来!”

“二皇子未及冠便被圣上逐去封地,还下旨禁足至死不得出,莫非也?是为?了此案?”

“哎,不知谢公今时如何?了?”

“……”

素手勾着的卷帘垂下,踏过石板的马蹄交错着车轮滚动,遮去了过路的嘈杂。

戚白商正要去拿一旁案几?上的医典,便听车前一声“吁”唤。

车驾忽停。

原本?伏在她膝前的“一坨”锦衣滑落几?寸,露出其下未束簪冠而?松弛迤逦的墨色长发——

戚白商下意?识松了医典,扶住了伏在她膝上险些滑倒下去的谢清晏。

“定是城门例查,”戚白商指尖一落,抵住了谢清晏又要埋回她膝上的额头,“……别睡了,谢清晏。”

“我是病人……”

谢清晏拽住了戚白商的手,顺势将它牵到脸侧压住了,还趁重新拉起遮身的锦衣时,极不要脸地含咬了下她指尖。

“病人就该好?好?休养,静卧,这不是上京最有名的小医仙说的么。”

戚白商微红着脸:“叫你静卧,何?时教你卧在别人膝上。”

锦衣下传来那人倦懒困乏的低哑嗓音。

“马车逼仄……夫人将就着些。”

“?你叫我什么?”

“……”

可惜不知是真睡还是假寐,总之衣衫遮覆下,那人气息匀称,再无回音了。

戚白商抬起尚且自由的另一只手,轻攥起拳想敲他一下。

落到末处,终究又舒展开?,轻拂过去。

驻守城门的皆是巡捕卫旗下,便也?是长公主驸马元铁麾下,车夫带着谢清晏给的令牌,连一道盘查都未有,便直接放出城去了。

只是今日?不巧。

这驾马车还未远去,一位巡捕卫总旗恰驾马过城门,远远见了,策马过来,问放了人的官兵:“那马车里?是何?人,为?何?不查?”

官兵见过礼,愣声道:“车夫拿着营中?谕令,应当是巡捕卫总司里?哪位大人吧?”

“……你个糊涂东西!哪位大人能乘这样一驾不起眼的马车?!”

总旗皱眉望向马车离去的方向:“出了城门便向西南,我看这是宋家安家的余孽还差不多!你,你,还有你,带上你们?的人,跟我追!”

“……”

出城向西南,不远处便要入骊山。

入山道上尽是黄土,稍有马队行经便要掀起一番尘土飞扬。

戚白商并无要事,如今只是处理打点好?了上京的一切,趁四方云动,无人觉察,悄然带着某位“病人”归回衢州罢了。

于?是马车行得并不快,不消片刻,就听得身后官道上马蹄声疾,成群掠来。

本?以为?是过往商队,却未料想,骏马驰过车驾便慢了下来,很快吁声成片——

马车被围停了。

戚白商微微蹙眉,正要坐直身。

“下官巡捕卫十三营总旗卫篁,方才城门失察,特来告罪。眼下多事之秋,下官冒昧请大人移步下马,容我等秉职查察。”

“……”

一听是官家人,对某位病人来说更近乎是“自家人”,戚白商便松了眉心,被垫在下面的手将谢清晏轻推起。

车夫正在拦那名总旗:“大人,马车中?是官眷女子,出游访亲而?已,不可冒犯啊!”

“官眷?”

见马车里?面做贼心虚似的没?个动静,卫篁冷笑了声,“哪家官眷出行,不是少说也?要随从五六,护卫七八?哪个像你们?这样轻车上路?我看不是为?了出游,是为?了逃命吧?!”

说着,他眼神示意?下,两边巡捕卫官兵围拢上前。

马车内。

戚白商低眸,含笑垂望着被扰了清梦的谢清晏:“看来谢公的秘密离京,难能成了。”

“谢公?”

谢清晏慢条斯理重复了遍,支起下颌的手肘懒搭在她膝前,仰脸看她。

听得马车外脚步声渐近,戚白商本是戏弄的笑容顿了下:“不闹了,你快起来……”

“不起。”

谢清晏扣住了戚白商的手腕,压在她腿边,他不但未起,反而?淡然自若地向后轻倚在她柔软纤细的腰腹前。

“不是谢公么,叫得如此生疏,看来还是要亲近亲近。”

“谢清晏?”见他当真闭目养神似的,戚白商惊得难能慌了,更是对这人的下限之深不可测又有了崭新的认知,“你就不怕被传扬出去……”

“传什么。是传广安郡主豢养面首,私德不修,还是传谢某家败,卖身为?——”

谢清晏说话的声调轻慢好?听得像吟诗,温和渊懿,闲情?雅致。

戚白商却听不下去,不管不顾给他捂住了嘴。

露在女子纤细手掌上方,攀过笔挺的鼻梁,那人终于?撩起的一双潋滟溺人的漆眸似笑非笑,似弯非弯。

谢清晏不疾不徐地拉下她的手。

“我不怕,夭夭怕么。”

几?乎同时,马车帘子被人从外面一掀。

“……!”

戚白商来不及多想,全靠本?能——

她骤然侧歪过头,紧闭上眼,昏迷似的靠在了车厢后壁上。

装“死”。

或说装睡。

“你们?——”

让人掀开?马车帘子的卫篁刀都拔出两寸了,却硬生生呆挺在马车前。

是女眷不假。

“藏”了人也?不假。

可为?何?藏着的男子这般落拓不羁长发散迤地伏在女子身前?

“…………”

卫篁呆在那儿,只觉着自己的脑子都被浆糊糊住了。

难道这男子,就是坊间传闻中?那种专门养在高门女眷家里?的貌美面首?

卫篁正震撼僵着,却见背对他的男“面首”低声笑了起来,似乎是被什么人逗得,愉悦至极。

顺着那人微微仰首,卫篁望见了阖着眼的女子从白皙面颊一直透染到细颈的红晕。

倒是美得绝艳夺目,怎会豢养面首……

“好?看么。”

卫篁忽听那个背对着他的男“面首”似信口问他。

声线透着点笑后的哑,压得低轻,还挺好?听,难怪能讨得美人欢心……

正想着,卫篁对上了那位疏慵转身,靠在侧壁上倦懒冷淡地回眸的男“面首”的脸。

乌发如瀑,落拓风流,确实貌美绝色。

……就是太?眼熟了。

和他们?巡捕卫将军元铁的儿子、镇北军统帅、当今镇国公谢清晏——

长得一模一样啊!?

卫篁身旁,替他掀帘子的官兵也?见了鬼似的指着马车里?,惊恐道:“谢谢谢谢谢谢……”

“帘子放下。”

谢清晏淡定道:“不谢。”

“…………”

直到一众不明所以的官兵们?望着那驾朴实无华的马车在飞扬的尘土间远去。

卫篁陡然回神,转身上马,调头回城:“快去禀告将军!”

“噗咳咳咳……”吃了一脸土的小兵们?在原地茫然,“禀告什么?”

半个时辰后。

长公主府,明月苑中?。

静安长公主正独坐铜镜前,对着满屋寂寥不沾一丝人气儿的空旷伤怀,就听她的夫君一路嚎着扑入廊下。

然后像头黑熊似的撞入房中?——

“夫人!大事不好?了!”

“?”静安长公主伤怀地回眸。

元铁毫无迟滞地扑上来,就势抱住了长公主的双膝,熟练地向下一跪:“城门回禀,儿子被广安郡主骗走去当面首去了!”

“…………”

长公主以多年皇室养出来的娴静气质忍住了抬起的手,擦眼泪的手绢被她向下一按,堵住了元铁吐不出象牙的狗嘴。

她没?了伤怀垂泪的兴致,起身要走。

元铁娴熟地拿下还带着残香的手绢,更娴熟地塞入袖中?,觍着脸笑起身:“夫人不伤心了?”

“……”

“陛下为?了酬谢你代他行养育之恩,不还把四皇子送来给你玩儿了吗?”

“………”

“俗话说,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咱们?正好?换一个笨点的,省心!”

“…………滚!”

很可惜,今日?长公主的娴静淑雅还是没?能维系到最后一刻。

——

“陛下当真打算,改立四皇子为?储?”

上京西南的马车中?。

戚白商听得谢清晏所言,有些惊讶地望他。

“谢策向来如此,一次生疑,此生不用。”

谢清晏行云流水似的沏茶洗盏,关乎未来国君之事由他随意?说起,像是茶后闲谈,眉眼间不见半分波澜:“有下毒逼宫之事在先,便是你不曾举发宋怀玉与人通奸产子之事,他也?不会再信谢聪——对谢明亦是同样道理。”

顿了下,他又道:“只是若不知,他不会像如今这般狠绝罢了。”

“虽然朝野有人说陛下给谢聪下了死禁,不近人情?,”戚白商思索道,“但人至半百得如此噩耗,也?算人之常情?,也?谈不上狠绝吧?”

谢清晏垂眸笑了,眼睫微颤:“你以为?,谢策会放谢聪活过今岁么。”

“……”

戚白商的指尖一颤,惊抬眼。

却见谢清晏施然自若,将稳如静湖的茶盏递到她手边。

戚白商不敢再想下去,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给自己压压惊。

跟着她嗔怪看向谢清晏:“多少年父子情?深可以一朝尽没?……伴君如伴虎,我今日?才算明白。而?你是明知如此,之前还敢那般与他对峙?”

谢清晏低眸,懒撑着下颌望她被茶色浸润上薄薄一层釉光似的红唇。

“早知你在,我便不敢了。”

戚白商轻嗤笑他:“少来诳我,镇国公胆大包天,你连死都不怕……”说到这儿,她有些记仇地瞥他,“还会有什么怕的吗?”

“有,当然有。”

谢清晏到底是没?能抑下眼底那线墨意?。

他欺身而?上,吻住了戚白商柔软的唇瓣,又轻咬过她想躲却未能的舌尖。

“还在行路……”

戚白商红着脸避开?他,试图转移话题:“那你先告诉我,你怕什么。”

谢清晏驻身了许久,眼神微晃起波澜。

他轻吻过她鼻尖,眉眼,额心,最后停在她耳畔。

“我怕啊……”

怕与你同眠皆一梦。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