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太子~不甚类父?(2/2)

“再者,屠睢率五十万秦军征南,不得胜、身战死,也足以说明自北向南攻伐百越本身就千难万险。”

“能啃下这么一块硬骨头的赵佗,及其魔下征南大军,只会更难以军队击败。”

“而赵佗称帝,割据岭南,是高皇帝元年的事一一距今,已经过去了十八年之久。”

“换而言之,赵佗已经以『南越武帝』的身份,统治岭南近二十年,早已是根深蒂固,无可撼动。

言罢,刘恭再度转过身,又於殿內环视一周。

一边缓慢转动著身体,一边继续往下道:“高皇帝元年(前206年),赵佗自立为帝,而后一统岭南百越。”

“高皇帝五年(前202年),项籍自勿乌江,春二月甲午,高皇帝於水之阳祭天兴典,开汉国祚。”

“遂封吴王夫差第九世孙,番君:吴芮为长沙王,分封国土包含长沙、豫章二郡,及赵佗所据桂林、南海、象三郡。”

“直至高皇帝十一年(前196年),太中大夫陆贾出使南越,於赵佗言明利害。”

“於是,赵佗自去帝號,受南越王印、綬,为汉藩属。”

“时至今日,赵佗为汉南越王,也才过了七年而已。”

说到最后,刘恭刚好转到了正对上首御榻一一正对吕太后的方向。

便缓缓拱起手,为吕太后最初的问题,给出了最终的答案。

“因以上过往种种,故我汉家於岭南百越、於南越王赵佗,皆以怀柔为要,並竭力避免刀兵。”

“之所以做此截然不同,甚至截然相反於北方匈奴的章程,原因有三。”

“——其一:匈奴乃外族,百越则诸夏。”

“匈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故需重兵成於北墙,再行和亲虚与委蛇。”

“且当积蓄力量,以待时日,北逐胡蛮以万千里。”

“百越则同根同源,於我汉家,又无至死方休之仇怨,故可行王道,徐图教化。”

“只待时机,便可使南越、闽越等外藩,內附为昔日之异姓诸侯一一或更近一步为宗藩,乃至化作郡县。”

“_其二:今我汉家,百废待兴,府库空閒,民贫国弱。”

“本就无力抵御外敌,只无为而治,休养生息。”

“於“北强、南劲”二者,便只得择其急者,以竭力应对之;择其缓者,以怀柔安抚之。”

“北蛮匈奴,岁岁纵兵南下,侵扰北墙连连,烧、杀、抢、掠,掳民无算,甚急。”

“岭南百越,偏安一隅,於南境少有侵扰,更无力北上为祸,颇缓。”

“国有轻重缓急一一今我汉家之外患,北蛮匈奴为重、为急,岭南百越则轻、则缓。”

“故於岭南百越怀柔,可使我汉家,集中精力对付北方匈奴,而不至被南方百越分散力量。”

说到最后,刘恭又再次回身,最后一次望向王叔刘长,郑重一拜。

“其三。”

一一北蛮匈奴未服,除了打,没有第二个办法解决。”

“未服之地、未化之民,只能打,也必须打,才能教化之。”

“即便暂行和亲,也不过是缓兵之计,汉匈终难免一场决战。”

“但岭南一一秦王政的征南大军,已经打过了。”

“岭南非未服之地,百越非未化之民。”

“岭南是有办法、有机会不费一兵一族,便顺利解决的。”

“所以,於岭南怀柔,是为了等合適的时机、找到合適的方式。”

“——如果等不到那个时机、找不到那个办法,確实到了非打不可得那一步,自然还是要打。”

“但只要有可能,能不打,就要儘量不打。”

“即便要打,也是越晚打越好。”

话音落下,刘恭长拜不起,

殿內,也隨著刘恭的话语声消失,而陷入一阵漫长的沉寂。

东席一一北平侯张苍眼中精光闪烁,早已將自己对安国侯王陵的嫉羡拋於脑后,满眼的欣赏和欣慰。

代王后吕氏,也不由稍稍侧目,在刘恭身上好一番打量。

王太后薄氏淡定自若。

代主刘恆,却是思绪方千。

“太子如此天资,皇兄,当是不用担心的?”

“喉.·.··

“便是担心,寡人又能如何呢———”

西席,吕释之、吕禄父子相互对视,眼中只写满惊嘆。

“太子——

“不甚类父?”

“也不知是隨了谁——”

彼此交换著眼神,父子二人的目光,终是不约而同的落到了御榻之上。

自然不是天子盈。

更不像皇后张嫣。

倒是吕太后“太子,拜了一个好老师啊~”

“安国侯,也得了一个好学生。”

便闻御榻之上,吕太后难掩讚赏的一语,將殿內的寂静打破。

旋即昂起头,目光越过刘恭,投向呆若木鸡的淮南王刘长。

“淮南王,可明白了?”

於岭南,今我汉家,以怀柔为要。”

“没到合適的时机、没有合適的方法,南越之事,便只得无限期搁置。”

“只要赵佗不復言称帝事,岭南便不可生出变故,更绝不可兴兵戈。”

“朕,不妨把话说的再明白些。”

“按我汉家如今的局面,淮南王有生之年,必然是没有机会踏足岭南的。”

“便是日后的王太子,也需足够长寿,才可能有机会。”

“——是『可能”『有机会』,而不是必定可以。”

“就了藩,淮南王绝不可对岭南,动不该有的心思。”

“淮南之重,也不独在岭南。”

“东海沿岸的吴、楚,西侧的长沙,西北方向的淮阳一一乃至梁国,都需要淮南兼顾。”

“居中於关东南半,淮南,乃镇国之要地——”

说著,吕太后又將目光移的再远些,望向末席的北平侯张苍。

“这些事,北平侯都瞭然於胸。”

“日后,还当於淮南王耳提面命,多多傅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