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安刘者,必勃也?(2/2)

“最好,再由吕氏王梁、赵等地”

说著,陈平面上笑意愈发阴冷。

又意味深长的对周勃笑道:“將军可还记得商鞅,是怎么死的吗?”

“秦孝公在,商鞅大肆变法革新,几乎是將秦国的所有人,都给得罪了个遍。”

“一侯孝公故,商鞅就算不曾谋反,也同样被安上了谋反的罪名。”

“身死族灭尚且不够,连尸身都被拉回咸阳,以车裂其尸啊——“

“將军可知,这是为何?”

闻言,周勃不假思索道:“因为商鞅变法,得罪了秦国的所有人?”

便见陈平含笑一点头。

“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多助之至,天下顺之;寡助之至,亲戚畔之。”

“——秦王政一统天下,自立:始皇帝,今我汉家之吕太后,又何尝不是『始皇后』『始太后』?”

“虽是倒行逆施,独揽朝纲,但仅此一项,可远不足以使天下人,因此而罪之、逆之“更远不足以使吕氏,寡助之至。”

“朝中元勛功侯、朝臣贵戚,固然於太后敢怒不敢言,但也只是有怨。”

“只有在切身利益被夺走,他们,才会不惜拼死相搏。”

“关东宗亲诸侯,固然对太后心怀怨念,却也终还不到奋起反抗的地步。”

“—一毕竟太后与关东宗藩,还有一层嫡母-庶子的尊卑。”

“只要太后在,关东便乱不起来。”

“关东不乱,长安南、北两军,又必然会为太后牢牢掌控。”

“没有兵权,我们的大事,就绝无半点成功的希望。”

听陈平说到这里,周勃也终於隱隱有所感悟。

便也在左右环顾一周,方压低声线,试探著道:“功侯、百官,都惧怕太后;关东宗亲诸侯,又不敢悖逆嫡母。”

“所以,我们必须要等到太后然后再图谋大事?”

陈平又是一点头。

“在那之前,我们还要『帮』太后一把。”

“_—让朝中的要害职务,南、北两军的兵权,都被吕氏所掌,使功侯、朝臣怀恨於心。”

一一让关东的重要诸侯国,都由吕氏为王,使宗亲诸侯人人自危。”

“还有『那”枚棋。”

“若是用得好,让太后,行一次废立之事,更甚是害天子——”

说著,陈平微微眯起眼角,语调中,更是带上了慢慢的阴狠。

“如此一来,朝堂內外怨声载道,关东诸侯人人自危,”

“只等太后晏驾,朝臣起事於內,诸侯兴兵於外一一里应外合,则大事可成也!”

“事后,再使一少弱之君即立,我等,则独揽朝纲,以行伊尹事——“

“有太后害天子的事在先,天下人,也绝不会认为错的,是我们这些诛吕功臣说到最后,陈平的音调已是微不可闻。

周勃则满是赞同的点点头。

“使君之谋,实在是面面俱到,算无遗策。”

“便是高皇帝口中,號称『运筹惟崛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留侯张良,也逊使君远矣!”

“如此精细谋划,若还是不能成事,那便是他吕氏合该坐天下,高皇帝的宗庙、社稷,也合该三世而亡。”

言罢,周勃便睁大双眼,在庙墙內环顾一周。

而后沉声开口问道:“依使君之间,此刻在高庙內的人,有哪些是可以共谋大事的人?”

却见陈平闻言,先是莫名笑著摇摇头。

又似是给周勃面子般,象徵性的在高庙內环视一周。

最终,陈平的目光,却是再次不受控制的,落在了安国侯王陵身上。

“太僕夏侯婴,是將军早在微末之时,便於丰沛结交的好友。”

“但此人太过圆滑,暂时还不能以我们的大事相託付。”

“等太后合了眼,再由將军去联络夏侯婴,相说以大事即可。”

“二世平阳侯曹密,胸无大志,只以得保宗族为己任。”

“於此人,我们也可徐徐图之。”

“还有灌婴,虽是死板了些,但以刘吕大义相说,当也不在话下。”

“再有,便是曲周侯酈商一一在军中威望颇高,其兄酈食其,又是为高皇帝死王事的功臣。”

“其子酈寄,將门虎子,颇有武勛不说,还与那建成侯子吕禄交好—”

陈平每说出一个人名,周勃便会不动神色间,向那个人投去审视的目光。

等高庙內將近一半的人,都被陈平所提及,並归入『可以爭取”的潜在盟友,周勃原本还有些凝重的神情,才总算是有了些许缓和的趋势。

便將头靠在庙墙上,远远看向庙堂內,那件別具一格的天子衣冠。

要时间,周勃心中,也不免一阵感怀晞嘘。

“高皇帝,是否曾预料到这些事呢——”

“如果预料到了,又为何不留下后手,以免宗庙、社稷顛覆?”

周勃感怀之语,只惹得陈平无奈摇头,又是一阵苦笑不止。

许久,方悠悠开口道:“谁说高皇帝,没有留下后手呢?”

“如果我们的大事成功,又有谁能够证明:我们,不是高皇帝,为平定吕氏逆贼留下的后手?”

“矣?”

“我怎么记得~”

“高皇帝临终之际,似是曾紧紧握著將军的手,说:安刘者,必勃也?”

陈平轻声一问,周勃却是当即一愣。

而后满是篤定的一阵猛摇头。

“使君怕是糊涂了?”

“高皇帝病重弥留之际,我二人可是被派去了燕地,去捉拿樊会那廝了。”

“不在长安一—甚至都不在关中,又如何听得到高皇帝的遗言?”

却见陈平含笑一摇头,语带深意道:“不是我糊涂~”

“而是將军糊涂了。”

一高皇帝,確实曾紧紧握著將军的手说:安刘者,必勃也。”

“当时,只有我二人在高皇帝榻前。”

“除了將军和我,以及已故的太祖高皇帝,便再也没有第四人知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