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壮即有变?(2/2)

当朝卫尉灌婴、郎中令冯无择、左丞相审食其,无一不是中二千石,乃至食禄万石的公卿重臣!

未央宫卫尉吕种,更是吕太后族侄!

这些人都难逃责罚,未央宫的宫人统领、太监头子,比二千石级別的宦者令都被直接杖杀。

也就不难看出这次的事,究竟有多严重一一有多刺激吕太后敏感、脆弱的神经了。

“皇帝,怎么看?”

轻描淡写间,將与此事相关,让那假太监得以靠近刘恭的所有人都处置过,吕太后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天子刘恭身上。

吕太后开口的同一时间,殿內所有人一一张家父子、女五人的目光,也是齐齐落到了刘恭身上。

经过三年的朝议见习,外加皇帝太傅:安国侯王陵的悉心教导,再加上年龄的增长,

如今的天子刘恭,身上已然带上了些许上位者的威仪。

便见刘恭皱著眉,闻言而应声起身,面色颇有些凝重的对吕太后一拱手。

“孙儿愚见。”

即是用上了『死间』这等手段,此事背后的指使者,必然所图甚大。”

“且,既然是死间,那就说明幕后之人,绝不愿自己的身份暴露。”

“所以,孙儿认为,这幕后之人,多半便在朝中。”

“不是公卿重臣,就是功侯贵戚。”

言罢,刘恭皱眉思虑片刻,目光则依次在对座的张氏父子,以及身旁的母亲张嫣身上扫过。

过了许久,刘恭方再道:“此人,多半不是与母后,亦或是张氏一族作对。”

“—一眼下,孙儿父丧期满,又年关在即。”

“尊立皇祖母为太皇太后、尊立母后为太后,又立皇后、改元年等诸多事宜,皆为朝堂內外所瞩目。”

“如此紧要关头,闹出这么一件变故出来一一幕后之人,多半是要离间孙儿,与母后、与皇祖母之间的情谊。”

“及那死间,不过一枚棋子,死便死矣。”

“就算还活著,只怕也问不出什么,更问不出那幕后主使,究竟何人。”

如是一番话说出口,刘恭便略有些烦躁的坐下了身,摆出一副穷死而不得其解的架势。

恨不能在脸上明写看:究竟是谁呢?

真是烦死朕了!

见刘恭是这样一副反应,对座的张氏父子四人心下稍安。

刘恭身旁的皇后张嫣,却是哭的更厉害了些。

而御榻之上,吕太后望向刘恭的目光,也是愈发深邃、复杂起来。

这件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复杂不到哪里去。

昨日晚间,天子刘恭正在未央宫宣室殿,为昨日辰时举行的朝议做復盘、总结。

夜半时分,殿侧突然冒出一道鬼鬼的身影,做宫人装扮。

不等殿內郎官反应过来,那宫人便跪到了刘恭面前,並告诉刘恭:皇后张嫣,並非刘恭的生母!

刘恭的生母,本是未央宫的一个宫女,是被孝惠皇帝於酒后,意外临幸,这才有了刘恭。

得知此事,吕太后便將这名宫女接出了宫,养在了女儿刘乐所在的宣平侯府。

待其生下刘恭,便直接將其杀死在產房,並將刘恭抱给了张嫣,说是张嫣所生!

说完这些话,又说了些『陛下千万別被蛊惑,绝不该將杀母仇人,当做自己的母亲”之类的话,便一头撞死在了宣室殿。

当然,只是表面上『撞死”。

除了一头撞向宣室殿內的立住,那宫人还咬下了藏在槽牙內的毒囊。

看似撞柱而死,实则服毒自尽。

骤然生变,宣室殿可谓是当即乱作一团,“有刺客”“护驾”之类的呼號声此起彼伏至於那宫人,还是刘恭冷静的提醒左右,户首才没有消失在混乱之中。

有趣的事:这件事,发生於昨夜。

夜半时分,长安宵禁,未央、长乐二宫亦紧闭宫门的时分。

结果等到了今日辰时,未央宫都还没开宫门、长安城都还没开城门的档口,这事就已经是传的沸沸扬扬。

此刻,时间还不到午时。

但整个长安城,都已经是到处在传『天子非孝惠皇后所生』的流言语。

得知此事,皇后张嫣慌不择路,第一时间来到了长乐宫,同吕太后抹起了泪。

宣平侯家族的张氏父子四人,也是惊慌失措的入宫,却正好撞上被吕太后,招来长乐宫的天子刘恭···

事情的整个经过,便大致是如此。

本身不是多复杂的事。

但此刻,吕太后、张皇后,以及张氏父子眾人,却无不是一脸的复杂之色。

尤其刘恭的反应,更让本就有些不安的吕太后,莫名感觉到一股怪异。

“朕问的,不是这件事,皇帝怎么看。”

“而是在问皇帝:那阉贼的话,皇帝听了,作何感?”

说著,吕太后本能的微眯起眼角,目光直勾勾定向刘恭的面容,愣是眨都不眨一下,

显然是不远放过刘恭脸上,可能出现的分毫变化。

见窗户纸被吕太后主动捅破,天子刘恭也只是深吸一口气。

沉默许久,方悠悠开口道:“不敢相瞒於皇祖母。”

“其实,早在孝惠皇帝时,孙儿,便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说著,刘恭稍侧过头,望向身旁的母亲张嫣。

见张嫣也怯生生抬头看向自己,还不忘温笑著一頜首,轻轻拍了拍张嫣的手背。

又朝对座的张氏父子四人点下头,递去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

而后,才昂首望向御榻之上,面上神情看不出悲喜的吕太后。

“孝惠皇帝,曾明告孙儿:母后,並非孙儿生母。”

“只是生母,亡於孙儿诞辰,孙儿便为皇祖母,抱给了鲁元姑母暂养。”

“后来,母后得立,入主椒房,便又带著孙儿入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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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及孙儿年幼,不懂这许多,便也就不曾提及此间事。”

“但孙儿却也知:年十一方得立的皇后,是生不下当时,已年三岁的皇长子的”

“孙儿知道母后,並非孙儿生母。”

“但对母后的养恩,孙儿却仍不敢或忘。”

—一孙儿尝闻:生而养之,断头可还;生而不养,断指可还;未生而养,十世难还。”

“母后於孙儿,有未生而养、十世难还之恩。”

“孙儿又怎会因为宵小作崇、略施奸计,便不再感念母后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