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天赋异稟的皇帝胚子(2/2)
地方財政收入,大都会用於当地的基础设施,以及基本人员保障。
比如道路维护、水渠疏通,亦或是地方军队一一也就是所谓的“郡县兵”的后勤供养、军械维护,乃至编外人员的俸禄等。
而中央財政,大头会被用於官吏俸禄,余下的小部分,则用於应对可能发生的天灾、人祸。
比如洪、涝、蝗、瘟等大规模自然灾害,长安朝堂中央不单要出钱、出粮賑灾,还要派出军队维护治安。
再有,便是有战事爆发时,长安朝堂需要派出军队,前去抵御外敌入侵/平定叛乱。
而在这一套体系下,秦直道的维护,还真不好说是中央財政的担子,还是应该由地方郡县,凭地方財政各扫门前雪。
如果应该由中央財政承担,那只怕是天子刘恭成年之前,都看不到汉室天下,有哪怕一百步长的直道得到修、维护。
一一如今的长安朝堂中央,或许没有高皇帝年间那么穷。
但富起来的,仅仅只是少府內帑。
相府国库,依旧穷的和二十年前一般无二。
中央財政,指的自然是相府国库,而不是作为天子私人钱包的少府內帑。
至於地方郡县各扫门前雪一一各自承担起境內直道的维护工作,听上去倒是不难。
但真要施行起来,也有的是皮球要踢、有的是牛皮要扯。
原因很简单。
地方郡县截流的三成农税,已经是將將支撑起地方郡县,按照黄老无为而治之道,以最低成本维持政府运转了。
再加个境內秦直道的维护、修一一行倒是行,不过得加钱。
截留的三成农税,肯定就不够了,少说也得多截留两成,甚至再另外截留三成。
而这,是不可能的。
—
古往今来,无论哪朝哪代,都不可能允许地方財政,普遍截留一半以上的国家財政总收入,使中央財政得到的份额,达不到总数的一半。
再者,为了让地方郡县各扫门前雪,就允许地方多截留两到三成的农税,和国库直接出线,本质上也没什么不同。
都是在相府国库本就捉襟见肘的骨头上吸髓。
至於淮南王刘长所提到的“耐金”,则是汉家在郡县制的核心体系下,针对游离於郡县制之外的诸侯王、彻侯群体,所制定的財政补丁性政策。
所谓耐金,其实就是巧立名目,以『藩王、彻侯祭祀先祖,献上黄金为祭品”的方式,合理合法的从关东诸侯国、彻侯封国,往外抠一部分財政收入出来。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理。
因为汉家的宗亲诸侯,本身就是无限接近春秋、战国时期的诸侯,对国內事务几乎一言而决的实权土皇帝!
长安朝堂对这些关东诸侯国,除了具备理论上的国王封、废权,以及诸侯国相、內史等重臣的人事任命权外,便只有“耐金”这一財政干涉权了。
如果没有这占据诸侯国財政收入三到五成的耐金,长安朝堂与关东诸侯国,就將彻底失去財政关联。
届时,关东诸侯国,就真要变成春秋战国时期的列雄,而长安天子,也要真的变成所谓的『周天子』了。
言归正传。
对於代王刘恆主动提起直道,甚至还再三试探自己的举动,刘恭自然是一目了然。
但作为一个菜鸟皇帝,在面对歷史上的太宗孝文皇帝时,刘恭仍旧难免生出了一种好奇心,亦或是『兼听则明”的肚量。
一-听听看唄好列也是歷史上的汉文帝,说不定真能说点有用的东西出来。
就算言之无物,也根本无伤大雅,就当听个乐呵了。
却见代王刘恆思虑间,勘酌著道出一语,竟是惹得刘恭惊之余,莫名生出一种错觉。
一一自己,是不是不该穿越过来啊?
一这天子之位,会不会就该由这位王叔来坐,才更合適一些“若想要天下郡县,各自承担境內直道的维护、修事宜,就必然要增长地方郡县,於秋收后截留农税的比例。”
“这,自然是乱国之道。”
“相府国库,也同样没有多少余力,能承担起整个天下的直道维护、修。”
“只不过—
“咳咳,只不过,臣曾有过这样一个试想。”
“一一如果,不急於一口气,將全天下的直道都维护好,而是循序渐进?”
“比如今年,相府国库剩了点余钱,可以维护百里直道,那就先维护这百里。”
“甚至於,挑出二、三十里重要路段,好生修一番?”
“今我汉家穷困,自然是只能用这不是法子的法子。”
“日后,府、库充盈了,也同样可以错开时间,分批次修秦直道,以减轻国库的压力。”
“今年修一千里,明年再修一千里一一年年一千里,积少成多之下,早晚能把天下的秦直道,都好生翻新、修一遍。”
“再有,便是少府內帑,终归是比相府国库充盈一些。”
“一一若太后允准,大可让少府內帑,给相府国库“借”一点钱,专做直道修之用。”
“如此,国家得利,百姓得便,天子出內库钱以利天下,也可得天下人心所向啊?”
刘恆话音落下,便目光灼灼的看向皇帝侄子刘恭。
眉宇间,分明带著一丝不带丝毫私慾,只为天下人请命的纯粹期盼。
而刘恆目光所及,听闻刘恆此番言论,天子刘恭则是在短暂的失神之后,便莫名深吸一口气,
旋即面色复杂的看向王叔刘恆。
难怪这些话,代王刘恆没敢,也不曾在吕太后面前说。
一一少府內帑的钱,吕太后是不可能允许任何人染指的。
说句夸张一点的话。
如果要在『天子刘恭”和『少府內帑”二者之间选,必须要失去一个、只能保留一个,那吕太后有九成九以上的概率,会选择牺牲刘恭,保留內帑。
因为天子刘恭没了,还有天子刘朝、天子刘弘、天子刘不疑;
再不济,也还有天子刘恆、天子刘长之类。
但少府內帑只有一个。
没了,那就是真没了。
至於代王刘恆,为什么敢同天子刘恭说这些话?
原因也很简单。
“皇祖母,终究不是天子。”
“我汉家宗庙、社稷,终归不是皇祖母的——“”
“皇祖母,不会愿意为了『惠及天下人”,而用到少府內帑的私人钱包。”
“然朕,天子之身。”
“朕眼里的少府內帑,本身,就是为了『惠及天下人』,惠及我刘汉子民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