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裁枝(2/2)
“那些穿长袍的有钱,那些佩长剑的有地。”陈安平静地说,“而象徵最高权力的——只用给他们画好战场,当一个偏心的裁判。”
“一棵树该剪哪枝,从来不看它老不老,而看它耗不耗养分。”
“剪掉最贪的枝椏,剩下的自然会长势更旺。园丁只需引导它们朝更美丽的方向生长。能完成这样的裁枝,这位园丁的名声,未必在前任之下。”
话音落下,空气短暂地凝固了一瞬。
马萨林的剪刀缓缓合上。他没有说话,但陈安知道这句话说对了地方。
这位红衣主教向来不满足於被视作权宜之计的继任者。他不是某人留下的影子,而是要在某人之后,画出新的轮廓。
富凯接道:“你是说,让平民和新贵去抢那些老家族的肉,但大头还属於王室,並且还能在其中收割忠诚?”
“我说得没那么直接。”陈安笑笑,“但你这总结也不错。”
“而且,”马萨林又拿起了剪刀,重复了遍刚才说过的话,“引入的军功贵族,还可以制衡那些穿长袍的。”
陈安走了几步,在园尽头的长椅上扫掉一片积雪,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所以具体应该怎么做,我想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
“当然,若有需要,我可以做『军功爵』的代言人。”他说,语气无波,“当你们惹恼佩剑贵族的时候,把我推出来,平息他们的怒火。就像你们处理前两次投石党叛乱那样。”
陈安特意將『投石党』这几个词加重了些,想看看马萨林会有何表现。
可这位红衣主教却没露出任何不快。他望著一棵被修剪得过於乾净的灌木,像是思考它还能否再长出什么来。
此时富凯也插嘴:“那我就代表穿袍贵族好了。由財政部牵头,让他们为愿意参军的平民购买装备。事后,按功绩提升爵位,一石二鸟。”
陈安点了点头:“至於那些老贵族,传了这么多代,总会有软弱的。”
“只需要让我们主教大人对著塞纳河起个誓,只要他们放弃军权、交出领地,就还能在巴黎当个富家翁,办舞会,喝酒,做他们最擅长的事——炫耀和享受。”
“为什么不是对著上帝?”马萨林忽然问。
陈安笑了:“因为我们东方就是这么干的。上帝的审判太过遥远,河水则要近得多。”
他顿了一下,语气转得更淡:“而且我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將那些老公爵、侯爵变成虚衔,让他们不再掌握权力,我想这样他们也会很乐意接受的。”
富凯缓缓点头:“你对贵族的了解,真不像个外人。”
“东方人也是人,东方贵族也是贵族。”陈安淡淡道,“我只是比他们更清楚,他们要守的东西有多空,还有那些养尊处优的傢伙有多懦弱。”
“那那些顽固的呢?”富凯问。
“很好。”陈安回道,“我们正好需要练兵的目標。让最初投军的平民知道,贵族也会死。爵位,不是神赐,是君主赐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