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番外① - 现代 (陈安德)(1/2)

第126章 番外1 - 现代 (陈安德)

林语菡最近总觉得,她的同事陈安有点奇怪。

奇怪得说不清楚,也抓不著尾巴。就像是地中海日落时,那只在余暉里闪烁一瞬的鱼影。

自从在罗马西斯廷礼拜堂那场莫名其妙的中暑之后,陈安整个人都变了。神情里多了种她从未见过的悲愴,那不是深夜写材料写到崩溃的疲惫,而是一种穿过时间、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落寞。

那天,她在梵蒂冈走廊里接到电话,说陈安晕倒了。

她匆匆赶到,看到他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某种用古法烧制的白瓷。可等她刚鬆口气,陈安却忽然挣扎著把点滴拔了下来,抬手去摸自己的头髮。

那一刻,他的表情里闪过一丝恐惧和疑惑,下一秒,他的眼泪就掉下来了,不带一点徵兆,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林语菡有些手足无措。她从没见过这样脆弱的陈安。她坐在床边陪了他良久,后来医生推门而入,他只是低声说了句“无妨”,但眼神却始终游离在医院白色的天板与床单之间,仿佛他看到的是另一个世界的风景。

后来陈安一一或者说此时已是“陈安德”的那个他一一在这个病房里度过了他人生最荒诞的一夜。

衣服陌生、语言熟悉却多了许多生僻字,世界变得像一只倒置的玻璃杯,所有的逻辑、规矩、

常识都倒了个个儿。

而被剃成寸头的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落入了满清手中,被剃髮易服,直到他下意识地拿起桌上的那部手机。

他虽不识得此物,但此物识得他。

屏幕亮起,是一堆纷乱的应用和通知,最上方推送的是一条关於“教皇离世”外交招待会的新闻。

他颤抖著指尖,肌肉记忆般地上滑解锁,记忆像决堤的潮水,从遥远的歷史深处奔涌而来。

他现在叫陈安,和前世一样是使臣一一只是这个时代叫做“外交官”。他曾是高考探,意气风发地外派海外,像几百年前的自己出使罗马,怀揣一腔家国情怀与少年意气。

可就在那混乱的信息洪流中,一本名为《南明史》把陈安德勾入了绝望的深渊。

那个夜晚,所有人离开后,他抱著手机,在消毒水味瀰漫的病房里,一口气读完了整本书。字字句句都是断裂的家国命运、血与火的废墟、覆舟与残梦。

他读了一夜,也哭了一夜。

从医院出来,眼晴红肿的陈安德回到了工作岗位,外人只当他为教皇逝世而悲痛,却无人知晓他昨夜刚刚將一段朝代的命运葬送在自己的记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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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种隱秘的苦痛並没有妨碍他工作。

恰恰相反,新的灵魂和旧的智慧融合得无比自然。他在庞大国力庇护下行事,每一次谈判、每一场会,都有著一切敌意和冷眼都难以撼动的自信。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甚至有些得心应手。昔日那个屡遭闭门、跋涉万里却求而不得的亡国使臣,如今终於被礼遇、被信任。

林语菡作为陈安的下级,一直守护在他身边,时刻警惕著陈安又会不会突然失控。但奇怪的是,工作上的陈安比以往更高效、更有力。

在处理完教皇葬礼的事务后,陈安德提出要请长假回国,林语菡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却又不自觉地陪著他走了一路,毕竟她是因为他才走上外交的路。

飞机降落在北京,正值盛夏。城市的空气里裹著炽热和潮湿,地铁口的热浪和计程车里的汗味,令人喘不过气。

陈安德拎著行李箱,逆著人流走。他比平时更沉默,像在沙漏里逆行的鱼,只身逆流而上。

第一站是故宫。

排队、安检、验票,陈安德穿过人潮,像个走丟的幽灵,被金红色的宫墙吞噬。他从影楼买的明制飞鱼服和新蓄的鬍鬚与头髮在游客中格外扎眼一一有人好奇地多看两眼,有人举著自拍杆想来合影,被林语菡一一挡回。

太和殿前,导游的扩音器炸响在耳边:“康乾盛世,国泰民安.....:”游客们在龙椅前排队打卡,有人感嘆盛世江山,有人討论清宫剧里的爱情,空气里全是手机快门和塑料瓶的味道。

陈安德神情冷漠,他远远望著那把龙椅,嘴角浮现一丝近乎讥讽的微笑。那笑意让林语菡突然有点害怕。

他想吐,也想杀人。

出了宫门,两人什么也没说,坐在护城河边的长椅上喝著冰镇汽水。汽水的气泡蹄上鼻腔,酸涩得让人差点落泪。

下午,阴云密布,他们赶往明十三陵。陵前的石像斑驳、苔痕满地,岁月安静地附著在每一根石柱和台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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