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螂捕蝉(1/2)
第132章 螂捕蝉
沐天波习惯性地在昏黄的灯下擦拭佩剑。
他原先的佩剑早被缅军收缴,如今手里是刚磨锋利的一把竹剑。
他已经太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连梦里都是祖宗牌位的冷目和兵败时夜半的风声。
“王將军和兄弟们都到了,在东厢房候著。”,家丁李成的声音低低在门外响起。
沐天波微微点头,“守好门窗,灯火勿明。”
他裹紧外袍,披上微湿的旧披风,踩著长廊里积水悄然前行。每一寸地板都被人来人往磨得发亮,他下意识避开哎呀作响的木节,生怕被谁听见。
厨房空空荡荡,小廝、厨娘早被支开。就连院里那条平日里叫唤的黑狗,也被餵了掺米糠的饭,静静蜷臥在檐下,一动不动。
门外雾气瀰漫,城北夜色苍茫,只有一两盏摇晃的油灯映照出老房樑上的蛛网和窗外竹影。
东厢房內气氛如山压顶。
二十余人围坐,桌前地面早已踩得泥泞。
普王的旧部將王启隆衣著灰旧,靠在门后,神情里儘是风尘与杀气。
杜顺、何爱、韩三宝、李成,还有其他难得一见的老卒、流亡汉子,他们中有人鬢髮已白,有人眉目锐利,全是江湖与军阵里滚打出来的血肉之人。
沐天波进门,目光一一扫过眾人。每一张脸都藏著往日的桀驁与疲惫,讽刺的是,这群曾经反明出身的人,如今却要为大明最后一线血脉在此誓死。
王启隆低声道:“沐爷,弟兄们都在。”
沐天波点了点头。他走到桌前,把一个旧酒碗重重搁下,酒香在暗室瀰漫。隨后,他从袖中抽出那柄竹剑。
他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在自己手心横著一划,鲜血立刻涌出,淌入酒碗中。烛光下,
血色在酒液中旋开,一圈圈泛起苦涩的涟漪。
“今晚叫你们来,不是让你们等死。”沐天波声音低沉,沙哑得像夜风拂过枯井,“家国到此地步,唯有血溅三尺,才有生路!可有后悔之人?”
片刻寂静,只有火舌啪作响。王启隆率先上前,抓起竹剑,在手掌割开一条伤口,
让热血滴入碗中:“王启隆在此,无怨无悔。”
杜顺、徐老三等人接连跟上。每一个人都带著旧伤新痕的手指,挨次放到酒碗边缘。
“好!”沐天波按住碗边,目光扫过眾人,“诸君,愿为太子、为大明,死无悔否?”
眾人齐声:“死无悔!”
沐天波微微頜首,目光里多了一分温柔。他举起碗酒,递给王启隆,对方仰头饮尽,
鲜血酒气混成一线,流入咽喉。
酒碗一圈饮罢,气氛如铁,仿佛这屋里早已燃起无形的烈焰。杜顺擦了擦嘴角,笑道:“若真能杀了那狗贼马吉翔,老子死也能闭眼。”
王启隆却低声提醒:“诸位,此事只有我们兄弟和太子心腹知晓,夜里宫中巡防森严,不许多言,出了这屋,各归各屋,千万莫生事端。”
李成默默在屋角收拾血跡,把沾了血的布条扔进火盆,火星劈啪作响。一些人望著窗外雾气,夜色沉沉,仿佛窗外便藏著一双双耳目。
空气里浮动著紧张与期待、恐惧与决绝。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夜猫子的叫声,杜顺下意识握紧短刀,低声咒骂:“晦气,猫叫鬼来。”
有人顺著缝隙往外看,只见门廊外竹影摇曳,黑暗中仿佛有什么动静,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沐天波目光一冷,“勿惊,自今日起,咱们生死与共!”
“今夜,生死与共!”
说这话时,莽白心如鼓击。
他不再是那个棋局前藏锋避怒的少年,也不再惧怕兄长与父王的目光。今日,他是这座城池里最锋利的刀,也是最沉默的赌徒。
夜色中,阿瓦官道湿滑如油。莽白的战马踏过泥泞,四蹄捲起碎石泥水。身后的亲兵低声交谈、整理盔甲,白布绷带已在他们右臂紧紧缠好一一那是今夜身份的凭证,也是他们彼此认同的血盟之印。
城北的防御早已由敏耶觉掌控,外城守军见到莽白率队来,神色木然地將铁门推开,
自觉地匯集在校场上。
这些年,他们早已积怨已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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