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督战(1/2)
北宋·宋真宗咸平六年(公元1003年)
戍守益州的原神卫军指挥使王均所部,发动兵变,占据益州,
称帝建元,国號蜀,
官军歷时数月久攻不克,死伤甚眾,
官家特詔,太子赵祐,驰赴督战。
大宋皇子罕有亲临前线,
督战,通常会交给宦官代行,
太子领兵出征,从未有过,
且赵祐年仅九岁。
从汴京乘坐装甲马輦,与两千余步骑,渡黄河、汉水,
拆解装甲马輦,经褒斜道南下穿越秦岭,抵汉中后过金牛道入蜀腹地,
路上偶遇暴雨、强风、局地冰雹,
追赶著四季,急行军。
歷时六十多天,到达离益州城一天路程的郫县,將士们修整、补给,
再不用担心泥石流、洪水、猛兽、山贼的袭扰,可以充分休息。
瞧著路况良好,官家亲信,隨侍太子的宦官周怀政命人组装好装甲马輦,
赵祐才算可以舒展身体安眠,不用窝在轿子里受罪。
他感念著父皇的浩荡恩典与刘娘娘的深情呵护时,瞧了眼马輦角落里蹲坐、闭目养神的周怀政,
语气怜悯道
“周押班,这一路苦了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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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怀政以为车內兽皮地垫上舒服仰臥的赵祐睡著了,也就闭眼打盹,
赵祐这么一句,瞬时清醒,
瞅著太子出汴京时胖嘟嘟的可爱小脸瘦削了许多,他鼻尖微酸,想拭眼泪,並没有,想泣声表感动,无感,
无奈下,轻声道
“太子殿下金尊之躯,尚且不辞劳苦,奴婢自当竭力相隨,岂敢言苦”
“本宫並不想奔赴益州,可是……”
赵祐欲言又止,
周怀政埋头在膝盖上,闭眼暗嘆,语气闷闷道
“太子殿下是无奈之举,待在宫里不是长久之计”
他並不想跟隨而来,
他本可以在官家面前巧妙地旁敲侧击,
使官家另派他人前来,
但他需要太子活著,需要看住太子,
否则太子有个三长两短,他立刻危殆。
且不说穿越秦岭、蜀道时,险象环生、意外频出,补给农夫损失了十多个,
单是两千步骑兵的口粮、马匹的草料,每日就需上百石(六千公斤)。
这一路上就近徵收粮草,
个別州县看到大宋太子,有意巴结,好吃好喝招待,粮草可劲给,
大多数州县选择轻视,有了少给,
留存不多的,就意思意思,甚至直接拒绝,
两千多人食不果腹,飢一顿饱一顿,
总不能就近劫掠。
太子还好,小小的身体吃不了多少,抗饿,
其余俱都是成年人,饿一顿已经浑身无力,饿一天就会头昏脑胀、摇摇欲坠,
临到益州,骑兵的马匹已被杀掉一半,用作口粮。
很明显,九岁太子被官家流放了。
路程与真正流放比起来不算远,但是途中所经歷的艰险,差不了几分,
九岁的孩子能捱过这六十多天,著实不易。
赵祐还喜欢上了马肉的口感,
只是小孩子肠胃不怎么好,路上出了几次小问题,幸好太子心高气盛,不哭不闹,在隨军医官的照料下,硬撑过来,
换作任何衣食无忧的小孩儿,不要说六十多天,
三、五天就吵嚷著要回家了。
在周怀政看来,
这是赵祐自作自受!
他自作孽,不可逭!
他多行不义必自毙!
在官家议事的延和殿,周怀政愣神间,赵祐把官家最宠爱的宫人子与弟弟雍王悄无声息毒毙当场,
还不该死?
而现在,他最担心的是第三个人知道,
或者赵祐对他暗示过,知道这件事的第三个人,
在赵祐死后告诉官家:张茂实与雍王赵元俊被赵祐毒毙,他看到,但是袖手旁观,
他居心叵测。
如果被官家猜忌,
他將死无葬身之地,
想想赵祐方才九岁,更是恨得牙痒痒。
“尿尿”
恨了片刻,听到赵祐喊著要解手,忙缩了缩腿,在车门处让出一条路。
赵祐不称解手,不用车厢里的便器,喜欢站在车厢边沿,对著空地衝刺,
车厢周围护卫的兵士、伺候的宦官,六十多天来,已经习惯,纷纷让开,转过身迴避。
好在护送的是太子,路途上州县官员还算客气,
太子更是一声苦没喊过,与大家硬抗,
使所有人精神振奋,信心十足,
否则这六十多天能否从穷山恶水间走出来,
未可知。
有些兵士看出了些不同的门道,
如果此行不是护送太子,
只是简单地行军,
路途上的州县万万不敢这般的怠慢,甚至使绊子,
可是人若雨打飘萍,旦夕之间生死难料,
太子山河同重,却这般境况,何况他们,
自也不计较,无丝毫怨言。
***
大宋汴京皇宫,坤寧殿內,
官家与嬪妃修仪刘娥同用午膳。
“一个多月了,朕的祐儿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官家喝了口酒,好似一口霜含在了嘴里,平日里威严的脸颊上,笑意蜜甜。
郭皇后薨逝,丧仪已毕,
由於修仪刘娥原居所宝慈宫发现剧毒物质,官家特许迁居皇后居所、坤寧殿。
此刻刘娥似乎同感了官家的喜悦,放下象牙筷,白皙的脸颊掛上了些笑意道
“半月前在汉中翻越秦岭,这几天应该在汉中至益州段,过蜀道吧”
刘娥的话使官家更为开心,
秦岭、蜀道,是有史以来行军最为艰难的险途,
虽然道路经过多个朝代的整修,有些路段依然无法通行,需要自行开路或者架设栈道,
官家含了口盏蒸羊,待美味滑润了满嘴,轻嘆道
“不知路途上的州县,是否对太子照顾周全”
刘娥抿了口瑞露酒,语气隨意道
“太子年幼无知,州县不会对他过於在意,不知他的羸弱小身板扛不扛得住这千里奔波”
她跟隨官家二十年,深諳官家一思一念,
尤其是赵祐的亲娘、郭皇后,与赵祐同一日薨逝后,
她更是离皇后之位一步之遥,触手可及。
无论因为什么,
即使赵祐死而復生,每天一声声地喊娘,令从未生育的她倍生好感,
也从不越过雷池一步,绝不忤逆官家一句。
官家饮了满杯,语气淡淡道
“好在,有郭崇仁、郭崇德、郭崇训,祐儿的几位国舅跟隨,想必不会有所闪失”
刘娥微笑道
“如果太子有了意外,他们兄弟几个难辞其咎”
官家笑了几声,道
“太祖两次杯酒释兵权留下的潘家、郭家,此后也算彻底无害了”
“只是枢密使王旦为何不推荐杨延昭护送太子,有些可惜,牵扯上杨家,堪称完美”
刘娥想了想道
“杨延昭现在高阳关任副都部署,抗契丹侵扰,战绩亮眼,依妾浅见,王枢密使应该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不便动他”
官家蹙了蹙眉头道
“若不是太祖传位太宗之时,烛影斧声,起了衝突,而后太宗赐死了太祖的直系子嗣赵德昭、赵德芳,结了无法弥合的仇怨,太祖留下的这些人都可以用”
他嘆了嘆,语气惆悵
“祐儿算是机灵,也就不用这般的为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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