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雾屿岛(2/2)

听李导演说,他不仅仅是船长,还是岛上唯一的管理者。

柴油船的航行非一般人能够忍受,隨著航行,海礁號衝破海浪,整艘船伴著波浪不断起伏。

並未经歷过大海怒號的陆地人正在经歷著酷刑。

他们一行总共十个人,其中有六个已经因酷刑而倒下。mina和多贤也在其中,江时起不得不多费些精力照顾著两个姑娘。

好在航行的旅程不算太久。两个小时左右,他们就已经能从舷窗看到不远处,他们的目的地——雾屿岛。

二月底的雾屿,浸泡在一种清冽的孤寂里。海风不再刺骨,却带著未褪尽的寒意,卷著稀薄的雾气在岛礁间游荡。柴油引擎的突突声靠近,是闯入这片静謐的唯一喧囂。

隨著距离拉近,岛屿的细节才吝嗇地显露出来。最先闯入视线的,是东南面那个被两座低矮、黑黢礁石岬角紧紧扼住的“v”字形缺口——海湾的入口。

岬角外侧,能看到破碎的白浪徒劳地拍打、粉碎,而湾口內侧的海水,则呈现出一种更沉静、更粘稠的灰蓝色,几乎不起波澜,与外海的涌动涇渭分明。

视线穿过狭窄的湾口,能瞥见里面一小片弧形的、顏色素净的沙滩,像一道苍白的下弦月贴在水边。沙滩上方,地势微微隆起。

越过沙滩和低矮的坡地,目光便被岛屿北面大片沉鬱的墨绿色所攫取——那是后山的森林。

二月的寒意让这绿色显得格外厚重、凝滯,缺乏生机。松树深绿的树冠层是绝对的主宰,夹杂著一些深褐色的阔叶残影,像一块巨大而陈旧的地毯,严严实实地覆盖著山体。

森林的边缘与下方相对光禿的坡地形成一道锐利的分界线,透著一种拒人千里的森然。

森林之上,地势陡然拔高,形成一道清晰、冷硬的灰黑色“切边”——那就是悬崖的顶部轮廓线。

它像被无形的巨刃削过,线条刚硬、陡峭,毫无过渡地悬在森林墨绿色的“毯子”之上。

悬崖顶部只有立著五六米与外部通信的唯一方式——信號塔,只有呼啸的风卷过。更令人心悸的,是悬崖之下传来的、即便在引擎轰鸣和海风嘶吼中也无法完全掩盖的持续低音——那是海浪在几十米下方永恆撞击岩壁发出的、沉闷而遥远的轰鸣,一种来自大地深处的、永不疲倦的嘆息。

偶尔,能看到几星惨白的碎沫被风捲起,在悬崖边缘短暂闪现,旋即消失,那是狂暴海面唯一的、转瞬即逝的標识。

如果能从天空上方俯视这座海岛,那么它以一个逗號的形式,存在於这片海域中。

视线越过那令人眩晕的悬崖边缘线,便是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靛青色大洋。

它在灰白的天幕下铺展,一直延伸到目光所能穷尽的混沌地平线,海天一色,苍茫无极。

巨大的海鸟——也许是信天翁——在远方的天际盘旋,只是几个微小的、几乎静止的黑点,它们的存在反而更衬出这片天地的孤绝与浩瀚。

就在那片俯瞰著海湾的平缓台地上,在森林沉鬱墨绿的前缘,一个线条冷硬、稜角分明的几何体矗立著。

灰白色的玻璃和浅色的墙体在阴沉的天光下显得格外醒目,像一枚突兀的、不属於此地的现代印章,清晰地盖在海湾、森林与悬崖这幅原始画卷的背景之上。

那就是岛上唯一的人工造物,一个遥远而清晰的坐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