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再发意外(2/2)

“你这是湿衣!如果是前两天还勉强可以,寒潮已经到了,如果你真的下去跟找死没什么区別!”

眾人无语凝噎,难道没有別的办法了么。

“我……”具秀妍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刚刚升起的希望不想就那么破灭,还有她此行真正的目的。

“都跟我来吧,或许那个东西还能用。”

老金带著他们五人来到海湾的工具房,拖著一个箱子,带他们到礁石旁。

老金將铅灰的乾式潜水服摊在礁石上,如同展开一张鯊鱼皮。他举起蓄电池供电的电热背心,线头处裹著防水胶布。

“听著!水温零下1度,你们看——”他將铁勺浸入海水,取出时已覆满蛛网般的冰晶。

“人体失温极限是6分钟。这背心理论上能撑30分钟…但电池是四十年前的军用品。”

他抠开背心插槽,露出两截腐蚀泛绿的铜芯:“看这锈跡?它可能下一秒就断电!”

李敏硕倒吸寒气,具秀妍却紧盯背心:“总比我的湿衣强,给我!”

船长突然抓住她手腕,疤痕交错的指关节因用力发白:“姑娘,海底没有黄金!只有等著啃你骨头的暗流!”眼神如鉤锚沉入深海。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铅灰色的天幕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狂风捲起的浪沫像冰刀,狠狠刮在聚集在嶙峋礁石上的倖存者脸上。

脚下,黑沉沉的海水翻滚著,浮冰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啦声。空气里瀰漫著刺骨的咸腥和绝望的气息。

导演死死盯著手腕上的表,秒针每一次跳动都像敲在心臟上。“七分钟了…”他嘶哑的声音几乎被风声吞没。

老金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墨绿色的、泛著诡异冷光的水面下。只有那根连接著岸上沉重黄铜铃鐺的信號绳,每隔一会儿,会传来一短一长、沉稳有力的拉扯——这是约定好的“一切正常”信號。

铃鐺每一次清脆的响声,都让紧绷的眾人肩膀稍稍鬆懈一分。具秀妍裹著厚厚的毯子,牙齿却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她不是冷的,是兴奋。那双漂亮的眼睛死死盯著船长下水时搅动的漩涡,里面燃烧著赤裸裸的贪婪——不是对生的渴望,而是对水下那箱“財阀遗留的黄金零件”的渴望。

她偷偷捏了捏藏在毯子下的拳头,里面是她昨天私潜时在浅滩捡到的一枚日军旧铜扣,这更让她坚信宝藏就在附近。

“他快上来了,”mina沙哑地说,试图安慰自己也安慰大家,“十分钟测试极限,他说过的。”

八分钟。信號绳依旧规律地轻颤著。

九分钟。风似乎更大了,浪头拍在礁石上,溅起一人高的冰冷水,淋了眾人一身。

九分三十秒——

变故陡生!

那根一直规律传递著安全信號的绳子,猛地像被水下巨兽咬住一样,疯狂地、毫无章法地剧烈抽动起来!

沉重的黄铜铃鐺被扯得叮噹乱响,声音悽厉刺耳,瞬间撕裂了寒风的呼啸!

“拉!快拉他上来!”导演目眥欲裂,第一个扑上去抓住湿滑冰冷的绳索。

江时起、李敏硕,甚至体弱的豆腐也踉蹌著扑上去,用尽全力向后拖拽。绳索绷得像弓弦,勒进掌心,冰冷刺骨。

水下的挣扎透过绳索传来,力量大得惊人,带著一种濒死的狂暴。眾人喊著號子,脸憋得通红,在湿滑的礁石上艰难地一寸寸后退。

终於,水面被破开!

老金的头冒了出来,但景象让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

他脸上的乾衣面罩歪斜著,里面灌满了浑浊冰冷的海水!他整张脸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紫色,嘴唇乌黑,眼睛瞪得几乎要脱出眼眶,里面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和恐惧。

他不是在呼吸,而是在剧烈地呛咳、乾呕,每一次抽搐都带出大量带著泡沫的海水。

一只青筋毕露的手死死地、痉挛般地抓挠著自己的后腰位置。

“腰…腰伤…!电热…断…!”他嘶吼出的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窟窿里挤出来的,带著濒死的绝望。“冷…刺骨…抽筋…动不了!”

眾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拖上最平坦的一块礁石。老金瘫软在地,身体蜷缩成虾米状,剧烈地、无法控制地颤抖著,牙齿磕碰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那只抓过后腰的手无力地垂下,导演惊恐地看到,他指缝间竟然渗出了暗红的血跡——那是他刚才在极致的冰冷和抽筋的痛苦中,硬生生用指甲抠破了自己的皮肤!

“药…我的…止痛药…”老金气若游丝,眼神涣散。

豆腐手忙脚乱地翻找老金的外套口袋,找出一个小锡盒,倒出两片白色药片塞进他嘴里。

老金艰难地吞咽下去,过了好一会儿,那剧烈的颤抖才稍稍平復,但脸色依旧死灰,瘫在那里大口喘著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著痛苦的嘶声。

“电热背心…突然…就断了…”他断断续续地解释,声音虚弱得像下一秒就要断掉,

“冰水…灌进来…像…像刀子扎…腰就…就…”他痛苦地闭上眼,说不下去了,额头上全是冷汗。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连唯一能操作这救命装备的老金都差点死在水下,还带著这么可怕的旧伤復发…最后的希望,灭了。

死寂。只有风声、浪声和老金压抑的呻吟。

就在这时,一个带著决绝颤音的声音响起:

“我去!”

具秀妍一把掀开身上的毯子,露出里面早已穿好的保暖底衣。

她脸上刚才的贪婪和兴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著恐惧和孤注一掷的疯狂光芒。

“秀妍!你疯了?!”李敏硕失声喊道,“你看到老金的样子了!那下面会要了你的命!”

“看到又怎样?!”具秀妍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种歇斯底里的尖锐,“不修好船,我们所有人都是等死!在这鬼地方冻死、饿死、还是死的跟金智惠一样不明不白?!”

她的目光扫过眾人惊惶的脸,“我有高级潜水证!我年轻!我没他那该死的旧伤!”

她指著瘫软在地的老金,“那套装备…那套装备本身没问题!只是意外!是船长的身体不行了!”

她衝到老金身边,蹲下,眼神灼热地盯著他:“告诉我!那箱子在哪?具体位置!”

老金艰难地睁开眼,看著具秀妍眼中燃烧的火焰——那火焰里有恐惧,但更多的是被宝藏和绝望催生出的疯狂勇气。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往…往下…十五米…最深处…两块…黑色礁石中间…像…像拱门…箱子…卡在门后的…沙地上…绑了…橙色浮標绳…可能…被海草盖住了…”

“好!”具秀妍站起身,眼神像淬了火的刀,“给我装备!”

“秀妍姐…不要…”mina试图劝阻,声音无力。

“闭嘴!”具秀妍猛地回头,眼神凶狠,“要么现在赌一把,要么大家一起死!”

她不再看任何人,径直走向那套被船长脱下来、扔在一边的乾式潜水服和电热背心。海水正从面罩接口处滴落。

老金挣扎著撑起一点身子,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晰,带著一种令人心悸的郑重:

“…姑娘…千万…千万注意电热背心的状態指示灯…就在…左边胸口里面…绿色是正常…变红或熄灭…立刻拉信號绳!立刻上来!这水…太毒了…”

他颤抖著伸出手,从自己湿漉漉的贴身口袋里,摸出一个用油纸仔细包好的小方块——一块全新的、包装完好的电池。

“…换…换上这个…我刚…准备给自己换的…没来得及…”他的眼神充满了真诚的恳切和“后怕”。

具秀妍一把抓过电池,没有丝毫犹豫,开始费力地往自己身上套那冰冷沉重的乾衣。

她的动作因为寒冷和紧张而有些笨拙,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江时起等人沉默地看著,劝阻的话堵在喉咙里,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和一丝被具秀妍点燃的、微弱的、扭曲的希望。

当具秀妍终於戴好面罩,对眾人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以一个略显僵硬却义无反顾的姿势,向后倒仰,没入那片吞噬一切希望的、墨黑色的、冰寒刺骨的死亡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