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结束?似是而非(2/2)
他顿了顿,最后说道。
“今日寻江施主,一为故人之情,见上一面。二来,此间种种,便留与施主。老衲……不再过问了。”
说完,老和尚双手合十,对著江时起微微欠身。
那动作標准依旧,却透著一种彻底的了断和漠然。
隨即,他不再看江时起一眼,也不再理会这片被他亲手播撒下诡异“祥和”的土地。
转身,步履平稳地走入旁边一条更加幽深黑暗的小巷,那深灰色的僧袍很快就被浓重的阴影吞没,消失不见。
只留下江时起独自一人,站在污水横流的陋巷中,被周围无数张凝固的、空洞的“慈悲微笑”包围著。
空气里,仿佛还残留著那丝若有似无、令人作呕的甜腥。
……
带著满心的沉重、混乱的线索和贫民窟那挥之不去的诡异“微笑”,江时起驾车回到了琴行。
净尘那句“子瑜的事已了”像一颗定心丸,至少暂时解除了她身边最直接的威胁。
但父亲失踪的迷雾、老和尚提及的往事、贫民窟的“种子”、以及对方显然已查到自己头上的事实,在他脑中纠缠成一团理不清的乱麻,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琴行內,林默、sana和子瑜仍在焦急地等待。
看到江时起平安回来,三人都明显鬆了一口气。
江时起努力压下翻腾的思绪,將净尘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
对方承认子瑜已被“唤醒”,此行只为告別,並暗示因江时起的缘故,他们在湾湾的根基受损,即將离开半岛。
关於贫民窟的“种子”和那句冷酷的“自有天意”,他也如实告知,引得林默眉头深锁,忧心忡忡。
“至於你,子瑜。”
江时起看向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女孩,儘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篤定。
“他说你的事已了,这意味著他们暂时不会再针对你。这是好事。过段时间,你就可以去大陆见你的父母了。”
他刻意隱去了老和尚提及父亲的部分,那是只属於他的、沉重而混乱的谜团。
子瑜眼中泛起泪光,用力点了点头,sana也紧紧握住她的手,给予无声的支持。
林默带著满腹的忧虑和关於“种子”的新课题先行告辞。
江时起则驾车送sana和子瑜回宿舍。
一路上气氛沉默,子瑜疲惫地靠在sana肩上,似乎还未完全从惊嚇中恢復,而江时起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抵达宿舍楼下,车子停稳。子瑜轻声向江时起道了谢,推开车门准备上楼。
“子瑜,你先上去吧,我……我跟时起说句话。”
sana忽然开口,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子瑜看了看sana,又看了看驾驶座上面色沉凝、心事重重的江时起,乖巧地点点头。
“嗯,欧尼你也快点上来。”说完便走进了宿舍楼门。
车內只剩下两人,昏黄的路灯透过车窗,在江时起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sana看著他紧锁的眉头和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凝重,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她记得在琴行,老和尚似乎提到了江时起的父亲……虽然不知道具体意味著什么,但显然让他心神不寧。
“时起……” sana轻声唤道,声音里带著浓浓的关切。
江时起闻声转过头,还没来得及问她想说什么,sana忽然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张开双臂,轻轻地、却又带著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暖和坚定,抱住了他。
江时起身体瞬间僵住!
少女身上淡淡的馨香混合著洗髮水的味道縈绕鼻尖,柔软的身体隔著衣料传递著真实的温度。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下意识地想抬手回应,却又在瞬间克制住,手臂悬在半空,一时竟不知该放在何处,连呼吸都滯涩了几分。
sana將脸埋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带著心疼。
“你是在想……你父亲的事吗?”
江时起喉咙发紧,sana的问题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心底那个装满忧虑和谜团的盒子。
他该怎么回答?告诉她父亲的失踪?他来半岛的目的?告诉她老和尚那冰冷的“故人之后”背后可能隱藏的凶险?
不,他不能。
“……”
他最终只是沉默,下頜线绷得更紧,所有的复杂情绪都哽在喉间。
没听到回答,sana抬起头,她看到了江时起眼中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挣扎,那是一种她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沉重。
她伸出手,纤细的指尖带著微凉的触感,轻轻抚上他紧蹙的眉心,试图將那凝结的忧虑揉开。
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像夜空中最亮的星,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会陪著你的,时起,不管面对什么。”
这直白的承诺,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江时起心底激起涟漪,但隨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担忧。
他不能把她拖进这潭浑水。
江时起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鬆甚至带点调侃,他抬手,轻轻拂开了sana抚在他眉间的手。
“说什么傻话呢,纱夏。你可是大明星,当红爱豆啊。行程排得那么满,舞台下还有那么多粉丝等著你,哪有什么时间陪我?”
他刻意强调了“爱豆”和“粉丝”,试图在他们之间划出一道安全的界限。
sana脸上的关切和坚定瞬间凝固了。
她像是被这句话烫到,猛地缩回手,身体也向后撤开。
明亮的眼眸中,那抹心疼迅速被错愕、受伤,以及一丝被拒绝的难堪取代。
她看著江时起脸上那刻意为之的、带著距离感的笑容,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我……”
她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低下头,飞快地转过身,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谢谢你,时起。谢谢你帮助子瑜……还有这段时间……所有的事。”
话音未落,她已经像只受惊的小鹿,猛地推开车门,几乎是逃也似地衝进了宿舍楼,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內。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微凉的空气,也隔绝了少女仓惶逃离的背影。
车內瞬间只剩下引擎低沉的运转声和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江时起看著sana消失的方向,握著方向盘的手指收紧,骨节泛白。
他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刚才那句话带来的伤害。
那瞬间她眼中闪过的受伤,像根针扎在他心上。他烦躁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发出一声闷响。
“该死的!”
他低咒一声。他不想伤她的心,他只想保护她,远离自己身边这些见不得光的危险和谜团。
可这保护的方式,似乎同样伤人。
他需要答案,关於父亲,关於那个该死的“净心琉璃宗”,关於净尘话里话外的暗示。
江时起深吸一口气,发动车子,却没有立刻驶离。
他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最终拨通了一个標註为“陆叔”的號码。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通,一个沉稳中带著威严的中年男声传来。
“时起?这么晚,有事?”
“陆叔叔,”江时起的声音低沉而直接。
“打扰您了。我想问您点事,关於……我爸当年的事。您知不知道,他是不是和一个叫『净心琉璃宗』的……组织,有过交集?今天有人跟我提起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陆叔叔的声音明显变得警惕起来。
“净心琉璃宗?时起,你从哪里听到这个名字的?”
他的语气带著审视。
“遇到点事,一个他们的……长老,认出了我,还说我爸当年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江时起选择性地透露信息。
陆叔叔在电话那头沉吟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嘆了口气。
“唉……是有这么回事。那都是很多年前了。当时我和你爸,在追查古玉佩的下落时,顺藤摸瓜,確实接触到了这么一个邪门的宗派。
他们行事诡秘,手段阴毒,打著宗教幌子搞精神控制那一套,和你今天遇到的,恐怕是一脉相承。”
他顿了顿,声音严肃起来。
“我们发现后,立刻上报了。组织很快就出手清理了他们在国內的据点,手段很彻底。没想到……他们竟然跑到了湾湾,还死灰復燃了。”
他的语气带著一丝凝重和厌恶,隨即话锋一转,带著长辈不容置疑的告诫。
“时起,听陆叔一句劝,这件事,你不要再深究了!那潭水太浑,不是你该趟的。
距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有大半年,到时候,该你知道的,陆叔自然会告诉你!现在,专心做好你该做的事,保护好自己!”
“可是陆叔,我爸他……”江时起还想追问玉佩和父亲失踪的具体关联。
“没有可是!”
陆叔叔打断了他,语气斩钉截铁。
“记住我的话!现在收手!掛了。”
电话被乾脆利落地掛断,只剩下忙音。
江时起握著手机,听著那单调的忙音,只觉得一股鬱气堵在胸口。
陆叔的警告言犹在耳,但父亲的下落和净心琉璃宗的阴影,岂是他说不管就能不管的?
他烦躁地將手机扔在副驾上,发动了车子。
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twice宿舍楼下,匯入深夜依旧川流不息的首尔车河。
车窗外,半岛的霓虹灯永不熄灭,五光十色,绚烂迷离,如同一个巨大的、虚幻的梦境。
斑斕的光影透过车窗,在江时起线条冷硬的侧脸上快速流转、明灭,却无法照亮他眼中深沉的阴霾和孤独。
引擎的低吼声淹没在城市的喧囂里,他独自一人,驶向未知的、被重重迷雾包裹的前路。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