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六成是人家的（2/2）

这是林沈送给他的一份大礼，一份收买人心的厚礼。

他把石虎提拔上来，既是向自己示好，也是在百户这个层级里，为自己安插了一个绝对忠心的嫡系。

这个草包千户，在权术上，倒也並非一窍不通。

“好了好了，都坐，都坐！吃肉，吃肉！”林沈招呼著眾人坐下，气氛重新热络起来。

铜锅里的羊肉片翻滚著，被眾人用筷子捞起，蘸著麻酱韭，吃得满嘴流油。

按常例，林沈吃了一半就去“瀟洒”去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石开知道，真正的正事，要开始了。

他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环视了一圈吃得正欢的眾位百户，清了清嗓子。

屋子里的喧闹声，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正襟危坐，看著这位新上任的副千户。

“诸位，”石开的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蒙千户大人和诸位同僚抬爱，石某侥倖，忝居副千户之位，总领所中钱粮事务。既然在其位，就要谋其政。有些老规矩，咱们得改一改了。”

来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要烧到他们最核心的利益上了。

“以前，林夫人和孙副千户是怎么管帐的，我不管。”石开的目光缓缓扫过眾人，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从今天起，咱们立个新规矩。”

他伸出六根手指。

“各百户所名下的吃餉，所里，要提六成。”

“哗！”

此言一出，底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

六成！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要知道，以前林夫人和孙德胜在的时候，上下打点，百户们自己再分润一些，最后到千户所帐上的，顶天了也就四成。

现在这张口就要六成，这刀子也太快了！

阴沉脸赵元忍不住开口道：“石大人，这……这六成，是不是太多了些？底下兄弟们……”

“赵百户，”石开的目光冷冷地射了过去，“你手下的百户所，在册一百一十二人，实员几何啊？”

赵元脸色一白，囁嚅道：“这个……大概……有五十多人……”

“五十多人？”石开冷笑一声，“那我替你算算。你吃著一百一十二人的餉，每人每月一两银子，一石米，这就是一百一十多两银子。我只提六成，也就是六十八两。你剩下四十四两，还有六十石米，养你那五十个兵，不够吗？”

赵元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石开继续道：“这六成，不是我石开一个人拿。我这个副千户，拿半成。林千户，拿两成。剩下的三成半，要去上面打点指挥使司的王同知，还有京里的指挥使大人。你们说，这笔钱，该不该出？”

眾人面面相覷，无人敢再言语。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把所有人都绑在了一条船上。谁敢说不该出？说不该出，就是断了所有人的路。

“剩下的四成，”石开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拋出了甜枣，“你们自己留著。你们是想养五十个兵，还是养三十个兵，我不管。你们是想给手下人顿顿吃肉，还是三月不知肉味，我也不管。只要这六成的例钱按月交上来，你们自己的那一摊子事，自己说了算。听明白了吗？”

眾人先是一愣，隨即眼中都冒出了光。

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这位石副千户，要的是一个確切的数字，一个稳固的利益链。至於下层怎么操作，他懒得管，也放权给他们。

这比以前林夫人那种事无巨细、雁过拔毛的管理方式，反而更让他们觉得舒坦和自由！

“我等多谢大人体恤！”

“大人英明！”

张猛第一个站起来，粗著嗓子喊道，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马屁如潮。

石开摆了摆手，压下眾人的声音，继续道：“第二件事。从即日起，所里所有的军械、甲冑、弓弩，统一入库，统一管制。任何人不得私自倒卖！若有缺额，一律从你们各所的份例里扣！”

这一条，更是霸道无比。直接斩断了各百户私下里倒卖军资的財路。

但有了前面那条空餉的甜头，眾人虽然肉疼，却也不敢有任何异议。他们知道，这位新上任的石副千户，是在整合权力，將所有的黑色收入，都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好了，规矩就这两条。”石开端起酒杯，“诸位，喝酒。”

一顿火锅宴，吃得宾主尽欢。

石开用一根大棒加一根胡萝卜，不费吹灰之力，就將整个千户所最核心的財政大权，牢牢地抓在了手中。

宴席散后，石开回到自己的公房，那个被他新提拔起来的帐房先生，已经抱著几大本厚厚的帐册，等候多时了。

“大人，这是咱们左卫名下所有的军田地契和鱼鳞册。”帐房先生小心翼翼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