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贯心肝(1/2)
府君染上殷红的薄唇,从棕黄色陶管上移开。
哧的一声,陶管被拔出。
他拿起桌上雪白的丝巾,慢条斯理地將陶管上沾染的血液清理掉,放到匙箸托上,又將唇边的鲜血细细擦掉,不留一点痕跡。
放下丝巾,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嘆息,看向陈主祭:“有劳了。”
陈主祭摇头道:“此人刚才还妄图行刺府君,您却不计前嫌,还让我为他念诵安魂往生咒,当真是……府君心胸宽广,处事仁厚,卑职佩服!”
“府君仁厚!”贵人们纷纷起身,脸上堆满敬仰之色,大声讚嘆。
眾人起身静立,陈主祭摇动手中九节杖,操著诡异的语调,开始念诵经文。
终了,一名甲士从阴影中走出,抄起苏景,径直向庭院外走去。
“诸位,今日难得遇见一极品血食,请共饮此杯。”
府君笑眯眯地举起酒盏。
“恭贺府君!”贵人们纷纷笑著恭贺。
场上气氛越发热烈。
锦衣管事一招手,舞女们再次上台。
接著奏乐接著舞。
许镇抚却在此刻起身,向府君表达歉意后提前离开。
出了庭院,他没有上马车,而是召来一名下人,在其带领下来到不远处的別院,找到楚长歌。
许镇抚一挥手,下人恭敬退去。
楚长歌见许镇抚宴会还没结束,就来找自己,身边也没带苏景,当下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长歌,你看中的那个小傢伙,还真不是寻常人,小小年纪,喜怒不形於色,內心又极度坚定。”
许镇抚摇头轻嘆:“一个乡下娃儿,那么多贵人看著呢,竟然敢捨命刺杀府君,虽说註定成不了事,可这胆子当真是够大的。
话本里咋说的来著,嗯,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是这么说的吧。”
楚长歌悚然一惊,眼睛瞪得滚圆,慌忙跪倒在地,叩首道:
“卑职识人不明,罪该万死!没想到此人竟是如此丧心病狂之徒,我这就去向府君请罪,绝不会连累大人。”
许镇抚见楚长歌主动將事情揽过去,心中更为满意,哈哈一笑,伸手將楚长歌扶起,道:“长歌,你想多了,没那么严重。”
他笑眯眯道:“一只蚂蚁跑过来,咬了咬人的鞋底,人发现了,只会感觉有趣,怎么可能和蚂蚁计较。
都不和蚂蚁计较了,又怎么会迁怒旁人,府君就算知道你托俺为那小子討活路,也不会在意。
何况还没等我开口,府君就选中那小子了。所以,只要你我不说出去,根本没人知道你看好那小子,求我为他討个生路的事。”
许镇抚这才將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
“……哎,俺本想观察观察那小子,谁料还没等我开口,他就被府君选中了,早知道俺早点开口就好了。”
许镇抚轻嘆一声,道:“长歌,事没做成,可你別怪俺。当时府君在兴头上,俺要是开了口,下次就不好开口將你討要过去了。那小子是个人才,但在俺心里,你可比他要重要得多。”
楚长歌连忙恭敬一礼:“大人多虑了,您愿意为我考虑,我感激都来不及,怎敢怪罪您,那岂不成了不知恩德、不明事理的畜生!唉,只能怪那小傢伙运气不好了。”
“那就好。”
许镇抚笑道:“等著吧,我施点手段,过不了多久,就將你调到我麾下。”
“多谢大人栽培。”楚长歌连忙再次行礼。
他將许镇抚一路送上马车,看著马车远去,杵在原地,久久无言,內心甚为复杂。
对於苏景的死,他很是惋惜。
可更多的,他却是在感嘆人生之无常。
七年前,鹰扬军解散,为了討个肥缺,他昧著良心做了件自己不想做的事,为此还受了重伤,可最终那肥缺却没有落在他身上。
七年过去,人事消磨,他已经熄了上进的心思,因为一点善念,顺著心意,找到许镇抚为苏景討活路,没想到却意外得到许镇抚看重。
之前他一心为自己,豁出命做事,结果什么也没落到。
这次根本就没想著要为自己怎么著,却眼瞅著就要进勾陈司当值。
勾陈司的职位,可是比他当初心心念念的那个肥缺,更为难得。
“有心栽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楚长歌衣角隨风飘动,悵然一嘆。
……
苏景等人离开后,李牧云就开始不停地在院子里转悠。
他也试著回到屋子里坐下,可床和凳子仿佛长著尖刺,让他无论如何也坐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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