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灵柩前继位(1/2)

紫宸殿內已是白茫茫一片,巨大的梓宫停放在正中,尚未盖棺。

大行皇帝的遗体被安置其中,面容经过整理,却依旧透著灰败的死气。浓郁的香烛气息混合著药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感,瀰漫在空气里,令人窒息。

宰相杨嗣復、李珏等重臣,以及被紧急召入宫的宗室勛贵们,早已跪伏在梓宫两侧。

人人身著丧服,面色沉重,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当看到被仇士良、鱼弘志如同押解般带进来的、头戴天子冠冕的李炎时,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有悲痛,有麻木,有审视,也有深藏其下的算计与不甘。

仇士良鬆开李炎的手臂,上前一步,声音洪亮而悲愴,响彻整个灵堂:

“维开成五年,岁次庚申,正月甲子朔,四日丁卯,大行皇帝龙驭上宾,遗詔皇太弟瀍,聪睿仁孝,克承宗祧,宜於柩前即皇帝位!”

鱼弘志立刻展开一份显然是早已准备好的遗詔,高声宣读起来,內容无非是重申太子年幼不堪大任,皇太弟英明神武乃天命所归云云。

“新君已立!百官参拜!”

仇士良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次的叩拜声,比昨日在思贤殿时要整齐洪亮许多,带著一种尘埃落定的认命感,在空旷的灵堂內迴荡。

李珏伏在地上,肩膀微微耸动,不知是悲痛大行皇帝,还是悲愤这被阉竖操控的继位。

杨嗣復则叩拜得一丝不苟,如同精密的仪器。

李炎站在梓宫前,头上是沉甸甸的冕旒,眼前是跪伏的百官,身后是刚刚咽气的兄长。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僵硬。

“我这就成皇帝了?”

李炎透过晃动的玉旒,茫然地看著下方黑压压的人群,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权力感,只有一种被架在火上烤的灼痛。

李炎甚至不敢去想那个还活著、却被废黜的太子侄儿成美,此刻是何等境遇。

灵前即位仪式草草结束,百官被引入偏殿稍歇,等待下一步安排。

仇士良站到殿中,脸上已无悲色,只有一种大权在握的肃杀:

“大行皇帝殯天,新君初立,国事维艰!为免夜长梦多,动盪国本,当务之急,是速定大行皇帝身后诸礼!”

仇士良目光扫过群臣,斩钉截铁:

“某以为,大行皇帝殯葬之期,以及告祭太庙、天地之礼,当於十日內完成!新君正式登基大典,则定於正月十四!如此,方能昭告天下,新君乃天命所归,亦能震慑四方不臣之心,保社稷安稳!”

此言一出,殿內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

十日?要將一位天子的丧礼从入殮、停灵、发引到下葬,还要完成告祭宗庙天地等一整套繁复至极的礼仪,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仓促!通常皇帝丧礼,仅停灵一项就可能长达数月!

諫议大夫裴夷直再也按捺不住,猛地出列,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中尉!此举万万不可!大行皇帝乃九五之尊,殯葬礼制,关乎国体,岂能如此草率?!十日之期,莫说告祭天地宗庙难以周全,便是梓宫发引、陵寢安置,也绝无可能完成!此乃对先帝之大不敬,亦失天下臣民之心!臣请中尉三思,至少……至少需按常制,待一月之期……”

“裴大夫!”

仇士良厉声打断,细长的眼睛眯起,射出寒光。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眼下是什么光景?藩镇在外,人心浮动!若因迁延日久,礼制未备而致国中生变,你担待得起吗?”

仇士良上前一步,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

“某与鱼中尉手握神策军,拱卫京畿,自当以社稷安稳为第一要务!十日之期,已是权衡再三!尔等只需依令行事,办好差事!若再有多言,扰乱人心……”

仇士良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冰冷的杀意,已让殿內温度骤降。

裴夷直脸色惨白,嘴唇哆嗦著,还想再爭辩,却被身旁的同僚死死拉住袖子。

他环顾四周,看到的只有杨嗣復的沉默,李珏的颓然,以及其他官员深深的畏惧和避开的眼神。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悲凉涌上心头,他踉蹌一步,几乎站立不稳,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沉重的嘆息,颓然退回了班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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