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灵柩前继位(2/2)

李炎端坐在临时设的御座上,將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头上沉重的冕旒遮挡了部分视线,也掩盖了他眼中翻涌的情绪。

“十日,真狠啊。”

李炎想明白了仇士良的盘算:

用最短的时间完成权力交接的法定程序,彻底坐实他皇帝的名分,同时杜绝任何可能利用丧期搞事的空间,裴夷直的反对,在绝对兵权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这朝堂果然是姓仇。”

一股寒意从李炎心底升起,比这冬天的清晨更冷。

下午,被严密“保护”在中和殿(临时作为新君居所)的李炎,终於见到了被接入宫中的王氏——现在应该称为王淑仪了。

“阿鸞!”

李炎屏退了仇士良安排来“伺候”的陌生內侍宫女,见到熟悉的身影,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才稍稍鬆弛。

阿鸞快步上前,虽然极力保持著镇定,但眼圈明显红肿,脸色也带著惊魂未定的苍白。

她仔细打量著李炎头上沉重的冕旒和身上宽大的袞服,眼中满是忧虑:

“陛下……您……一切可好?”

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这突如其来的巨变,让她无所適从。

“还好,死不了。”

李炎苦笑一声,拉著她坐下,压低声音道:

“你呢?他们没为难你吧?府里怎么样?”

李炎最担心的就是阿鸞和王府旧人的安全。

阿鸞摇摇头,也压低声音:

“妾身无事。是神策军护送入宫的。府中府中一切尚好,只是人心惶惶。马元贄、薛士干他们几个贴身伺候的,也被一併带入宫了,说是听候陛下差遣。”

她提到马元贄、薛士干时,语气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宽慰,毕竟是王府旧人。

“马元贄?”

李炎心中一动,他记得这个在王府伺候了他十几年的宦官,手脚麻利,人也算机灵,最重要的是,是自己人,至少比仇士良塞过来的那些眼线强!

一个极其大胆、又极其微弱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在他心底骤然亮起。

他猛地抓住阿鸞的手,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气声:

“阿鸞,听著!现在只有你能帮我!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非常小心,绝不能让人察觉!”

阿鸞被他严肃的样子嚇了一跳,但立刻用力点头:

“陛下请吩咐!”

李炎凑近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促地说:

“你想办法,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单独见到马元贄!告诉他,让他……”

李炎顿了顿,心臟狂跳,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可能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但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打破囚笼的尝试:

“打听一下仇士良和鱼弘志的关係好到什么程度?但记住,一定要装作是閒聊,或者是他自己无意中听到好奇打听的!绝不能说是我的意思!明白吗?!”

阿鸞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看到李炎眼中那近乎绝望的恳求,她没有任何犹豫,再次用力点头:

“妾身明白了!定会小心!”

送走阿鸞,李炎疲惫地瘫坐在御座上,头上的冕旒压得他头痛欲裂,身上的袞服如同铁铸般沉重,窗外,夕阳的余暉將大明宫的琉璃瓦染上一层淒艷的金红。

仇士良要求十日完成先帝丧葬的声音还在耳边迴响,裴夷直被强行压下的悲愤面容在眼前晃动,这冰冷的皇宫,这被宦官把持的朝堂,这內外交困的帝国都沉甸甸地压在他这个只想躺平的穿越者肩上。

“鱼弘志……”

李炎望著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喃喃自语,眼中最后那点咸鱼的侥倖彻底熄灭,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