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语服明月(1/2)
斛律光明知自己受高纬猜忌,但还是选择忠诚,无非就是两个原因:
一,他的次女嫁给高纬为皇后,斛律家族已经和他高度绑定:
二,他以正常人的思维来看,高纬猜忌甚至打压他都算合理,但绝不至於到了谋害他的地步。
换言之,就是沉没成本太高与舔狗思维导致的。
但是,现在高儼直白地戳破了斛律光的幻想。
首先,你女儿是皇后不假,你们家族对高纬的助力也很大。
但是,高纬不认。
何以见得呢?
很简单,高纬居然已经把妃子穆氏的儿子高恆立为太子了。
如果高纬已经当了几十年的皇帝,且皇后无子的话,立其他妃嬪之子也就罢了。
但是现在,高纬即位堪堪五年,被立为太子的高恆直到现在也就一岁。
这於情於理都无法解释,只有三种可能——要么高纬对斛律皇后厌恶到了极点,要么高纬对斛律光猜忌到了极点,要么就是高纬脑子发昏到了极点。
虽然高儼相信是第三种可能,但是斛律光更相信前两种可能。
而前两种无论哪一种,都是斛律光不想也不敢接受的。
你觉得沉没成本高?
我现在就告诉你,继续下去,你连棺材本都得赔掉。
接下来,高儼先告诉斛律光的是——有没有一种可能,高纬,他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不是因为奸孽在他身边,给他带来负面影响,以致於整出种种祸国殃民的举措:
而是他本性就是如此,那些阿諛奉承、声色犬马之徒才能蜂拥而至。
没有看清其本质,而总用自以为是的幻想去为他人开脱,这是舔狗思维。
你觉得高纬因为猜忌会让你告老还乡、不问世事,这大概是正常人会做出的举措。
但是,高纬——他不是一个正常人,他就敢顶著压力、冒天下之大不韙去做损人不利己之事。
別说自毁长城了,黄河他也照样决堤给你看。
如果你用常人的思维模式去揣摩精神病人的行为方式,那是不可能成功的。
见斛律光认真聆听、思虑的脸上神情愈发严峻,高儼知道,击穿他的心理防线只差最后临门一脚。
“右丞相,你於沙场声震关西、威服三军!然於这鄴都朝堂之上,你却过於正直刚烈,不解人心鬼蜮!”
“你欲以忠义持身,以功勋镇位,思一心为国,使君王知晓你用意。”
“谬矣!高纬不需国之长城,只需俯首听命之忠犬!那些諂媚宵小污谤你时,你那赤胆忠心,他会在意吗?!”
闻此一言,斛律光魁梧的身躯微震,面色黯然。
他想起班师路上那道的“就地解散”敕令,想起长女之夫高百年被杀后她哀慟致死的下场,想起次女虽为皇后在宫中仍如履薄冰的处境,想起昔日和士开等佞幸那小人得志的嘴脸……
一股冰冷的绝望攫住了他。
他戎马半生,为大齐出生入死,却摊上此般庸碌之主,受制於奸佞,家人尚不能保!
高儼看著他眼中翻涌的剧震、迷茫最终化为一股深沉的悲哀,知道自己这番话终是彻底击穿了心防。
他放缓了语气,带著前所未有的诚恳:
“丞相,我今日行此险招,非为己身富贵,只求荡涤污秽,还大齐一个朗朗乾坤!”
“和、陆之死,仅是剜肉去疮。大齐之疾,病在骨髓。若丞相仍囿於高纬小人,纵使全身而退,待周师席捲河北之时,你我皆是亡国之臣!”
“我高儼今日在此立誓,除奸之后,绝非为效仿昏君荒唐无度!我要廓清朝堂,拔擢贤良,厉兵秣马,重振国威!”
“所求者,乃还北境百姓一个太平,给我大齐宗庙一个延续!此志,天地共鉴!”
“丞相果毅刚明,当知何为治国齐家之举!”
“……”
沉默再度笼罩,时间仿佛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斛律光身上。
片刻之后,斛律光发出一声沉闷得如同闷雷的嘆息。
那嘆息中,既有深深的疲惫,也有某种决堤般的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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