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秦淮茹的「深夜缝补」(1/2)
路灯昏黄,电线在风里轻轻晃,灯泡一闪一闪,像是快烧断了丝。我推著自行车进院,车胎碾过地上那截粉笔头,咯噔一下。贾东旭早不见了,公告栏前空荡荡的,只有那张奖状还贴在木盒玻璃后面,边角被风掀起一点,又被钉子压住。
我没急著进屋,把车靠墙一立,低头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刚写完的优化建议还在我脑子里转,出料口左侧三十厘米,得加个测温点,不然反馈延迟。正想著,眼角扫到门口那张小板凳上坐著个人。
是秦淮茹。
她低著头,手里捏著件工装,针线在指间绕来绕去,脚边放著个竹编小筐,里头有顶针、剪刀、几团不同顏色的线。听见动静,她抬了抬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说了句:“回来了?”
“嗯。”我应了一声,往门口走。
她没动,手里的针还在缝,线头咬在嘴里,抽出一截,打了个结。我这才看清,那是我的工装,袖口那块补丁被拆了,新补上去的布料顏色稍深一点,但经纬对得齐,针脚密得几乎看不见线。
“你……什么时候开始缝的?”我问。
“你走后。”她把针別在布上,把衣服抖了抖,“明天领奖,不能穿带补丁的工装。”
我愣了下,“补丁不影响功能。”
“可影响人。”她抬头看我,眼睛有点浮肿,显然是熬了夜,“你是得奖的人,不是捡煤渣的。衣服破了能补,可人要是让人看轻了,补不回来。”
我没说话。
她站起来,把工装递给我。我接过来,布料还带著点体温,袖口那圈新补的边上,细细地绣了一道蓝线,不是直的,是波浪纹,像水波,又像缝纫机走线的轨跡。这不实用,纯粹是好看。
我低头看著,手指摩挲过那道蓝线。
“你不用这样。”我说,“我帮你修过缝纫机,你也帮我洗过衣服,垫过钱。咱们算得清。”
“我不是还人情。”她声音不高,但很稳,“你是林风,不是帐本上的一行字。你帮了我那么多,这回,换我护著你。”
风从院外吹进来,把公告栏上的登记表吹得哗啦响,奖状在玻璃后面纹丝不动。我站在那儿,手里的工装沉得不像一件衣服。
我翻了翻工具包,想找点什么。粮票?上次她垫的五块,我確实该还。我摸出一张五斤的,捏在手里,往前递了递。
她没接,只看著我。
我手停在半空,忽然意识到——这动作太熟了。还钱、还物、还人情,一分不欠,等价交换。可她坐这儿一针一线缝到半夜,不是为了等我这张粮票。
我把粮票慢慢收回兜里。
“谢谢。”我说。
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件没法测量、没法计算的事,说谢谢。
她笑了下,眼底的倦意好像淡了点,“快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我点点头,抱著工装回屋。门关上,屋里灯亮,我顺手把衣服掛在床头钉子上。正对著墙,那张奖状的复印件还贴著,是厂里技术科统一发的,没烫金,也没红章,普普通通一张纸。
可现在,工装掛在那儿,袖口那道蓝线在灯光下隱隱发亮,像谁悄悄画上去的一笔。
我坐床沿,没急著脱鞋,就那么看著。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亮,我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件工装换上。布料有点紧,袖子略长一截,显然是按新尺寸改的。我对著镜子捋了捋领子,又把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钢笔別在口袋,游標卡尺塞进裤兜,草稿纸也带上了。
刚推开门,就看见秦淮茹站在院里,手里端著个搪瓷缸,冒著热气。
“给你泡的小米茶。”她说,“暖胃。”
我接过缸子,滚烫,差点没拿稳。缸子正面印著红字:“先进工作者”,底下是红星轧钢厂的厂徽。
“这……是新的?”
“嗯,厂里发的,每人一个。”她顿了顿,“你那个旧的,壶嘴裂了,我帮你换了。”
我低头看著缸子,没说话。
她看著我,忽然笑了:“以后,你领回来的东西,都交给我管吧。衣服、茶缸、工具包,脏了我洗,坏了我补,丟了我找。”
我愣住。
她不是在討好,也不是在示弱,倒像是在立个约定。
我张了张嘴,想说“不用”,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我把搪瓷缸递迴她手里,只说了一句:“那你……帮我装水。”
她接过,吹了吹热气,点点头:“行,每天给你泡小米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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