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旧巷凿梁嵌绣史,暗镜藏锋护传承(1/2)
漕瀆的晨雾还没散,旧书店巷子的青石板就沾了层薄湿。林砚站在王叔的旧书摊旁,盯著隔壁那间闭了半年的修鞋铺——卷闸门上还留著“修鞋配钥匙”的褪色红漆,门框边的砖缝里长著几株狗尾草,风一吹,草穗蹭著门环,发出细碎的“沙沙”声。“王叔,这铺子月租真要2000?”他又问了一遍,指尖攥著刚取的补贴款,信封边角被捏得发皱。
王叔蹲在地上整理旧书,把一本1980年的《湖州非遗志》放在最上面:“我跟房东磨了三天,他才鬆口。以前是修鞋铺,里面还有个老木柜,你收拾收拾就能用。”他抬头瞥了眼铺子,声音压得低了些,“泽家的人最近没往这边来,你放心租,有事我帮你盯著。”
林砚推开虚掩的门,一股混合著鞋油和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铺子不大,刚好15㎡,墙角立著个黑褐色的老木柜,柜门上的铜环生了锈,柜身有几道深深的划痕;靠窗的位置留著个土灶的痕跡,是之前修鞋师傅煮胶用的;最里面的墙是青砖墙,还能看到当年钉钉子的小孔——林砚的目光落在小孔上,突然想起陈老说的“老绣坊木料”,心里已经有了装修的模样。
下午,陈老就拉著辆小推车来了,车上装著几根粗粗的老梁木——是城南老绣坊拆迁时剩下的,木料是樟木的,表面泛著温润的包浆,凑近闻,能闻到淡淡的樟香混著丝线的味道。“这梁木是光绪年的,当年绣坊的绣娘们,就靠著这梁绷大绣架。”陈老摸著木头上的细痕,眼里泛著光,“你看这些小坑,是绣针不小心扎的,每道痕都藏著当年的手艺。”
林砚和夏晓雨忙著卸木料,夏晓雨的高马尾上沾了片樟木叶,她隨手一扯,额前碎发蹭到眼角,左眼下的泪痣在阳光下闪了闪:“林砚哥,这木要锯成多长?做桌子还是架子?”
“做个修復台,再钉几个搁板。”林砚拿起捲尺量尺寸,指尖划过木头上的针痕,突然觉得像是在触摸百年前的绣活,“修復台要宽80厘米,刚好能放青釉染缸和绣绷,搁板就钉在墙上,放帐本复製品和苏绣小样。”
苏桂兰也来了,手里拎著个蓝布包,里面是她太奶奶的老绣线和一把小錛子——錛子的木柄磨得发亮,是用桑木做的,刃口还很锋利。“我来帮你们磨木料。”她蹲在门口,把梁木放在青石板上,錛子斜著落下,木屑簌簌往下掉,“这樟木硬,得顺著木纹磨,不然会裂。”她磨得很细,连木头上的针痕都没磨掉,“这些痕不能磨,是苏氏绣坊的念想,留著,让来的人知道这木料的来歷。”
接下来的三天,工作室渐渐有了模样——林砚把老梁木锯成修復台,台面打磨得光滑,连木缝都用米浆填了,防止染液渗进去;夏晓雨找了块陈老染的青黛色布,做了个布帘,掛在门口,布帘边角用“打籽绣”绣了个小小的“苏”字,针脚小得像芝麻粒,是苏婆婆教她的;苏桂兰则把太奶奶的老绣绷擦乾净,放在窗边,绣绷上绷著块没绣完的“漕瀆渔舟图”,渔翁的蓑衣已经用“水色针法”绣了一半,金线在阳光下泛著柔和的光,针脚密得要凑到跟前才能看清。
墙上的布置最费心思——林砚把苏氏民国帐册的复製品拓在桑皮纸上,用苏木汁调的墨上色,贴在最显眼的位置,帐册上“泽家强买绣品”的记录用红笔圈出,旁边配著陈老画的针法图;夏晓雨把之前卖剩的围巾边角料剪下来,拼成一幅小画,绣上帐本符號,掛在拓片旁边;最下面的搁板上,摆著青釉染缸的缩小模型,里面插著几支染好的丝线,从靛蓝到秋香,整整28种顏色,是按《苏氏染谱》配的。
傍晚,周明的警车停在巷口时,林砚正踩著凳子钉最后一块搁板。她拎著个黑色的纸箱,走进工作室,黑色衝锋衣的拉链拉到胸口,左边袖口的磨损还没补,露著里面的灰布內衬。“我托朋友找的监控设备,二手的,但好用。”她把纸箱放在修復台上,打开一看,里面有两个摄像头、一个硬碟录像机,还有几根数据线,“一个装在门口,对著巷口;一个装在窗边,盯著漕瀆的方向,泽家的人再来,能拍得清清楚楚。”
“周队,这太麻烦你了。”林砚从凳子上下来,顺手递过一杯温水——杯子是苏婆婆用的粗瓷杯,杯身上绣著朵小荷,是用釉下彩的工艺,“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收拾完?”
周明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嘴角弯了弯:“夏晓雨昨天发朋友圈,说今天要『乔迁』。”她走到窗边,看著苏婆婆的老绣绷,目光落在渔翁的蓑衣上,“这针法是『水色针』吧?比我上次见的更细了。”
“是陈老教的,每针要藏在前一针的针脚里,像水流过石头。”林砚指著绣绷上的金线,“你看这蓑衣的纹路,是按漕瀆的波浪绣的,每道弧都要算好角度,不然就没立体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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