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衣锦还乡未见娘亲...(下)(2/2)
他的目光死死盯向那位俊俏少年,仿佛此人就是那索命的阎王:“你……你竟是……”
话音未落,两人胸口的掌印骤然泛起一层诡譎的血光,如同被点燃的冥火。
“我就是何安。”
何安缓缓抬起眼帘,那双標誌性的桃眸子微微眯起,眼底寒光乍现。
他薄唇轻启,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你等...”
尾音拖长,带著毫不掩饰的憎恶,“却又是哪处阴沟里爬出来的鼠辈?”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腰间的佩玉,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因他这句话而凝固,连风声都为之停滯。
“还有...”他突然提高声调,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我娘亲现在何处?!”
这句话几乎是咬著牙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带著压抑的怒火和隱忍的担忧。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在极力控制著情绪。
夕阳下,他挺拔的身影在地上投下一道凌厉的剪影,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却又带著几分孤傲。
那吐血刺客强撑著支起半截身子,嘴角还掛著未乾的血跡,却硬是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他梗著脖子,声音里带著三分虚弱七分狠厉:“要杀要剐儘管来!不过你们可想清楚了...”
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却仍死死瞪著眾人,“朝中诸位大人...咳咳...绝不会放过你们!”
呼啸的狂风恰在此时卷过小院,將他色厉內荏的威胁撕得粉碎。
何家眾人相视一笑,那笑声里混著毫不掩饰的讥誚。
阿里正把染血的短刀在尸身衣襟上擦拭,闻言夸张地掏了掏耳朵:“哎哟喂,这位爷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他转头对正在綑扎俘虏的何敢、何畏兄弟挤眉弄眼,“咱们何家可是御笔亲封的『下三滥』,连金鑾殿上那位都敢顶撞的主儿...”
何敢闻言咧开嘴,露出森白的虎牙。
他慢悠悠踱到那刺客跟前,突然俯身深深吸了口气,隨即嫌恶地皱起鼻子:“嘖嘖,这味儿——”
手指在鼻前扇了扇,“活脱脱就是权贵府里圈养的獒犬嘛!”
“聒噪!”何签的暴喝如炸雷般响起。
他正用绢布细细擦拭蚯蚓剑上的血痕,寒光凛凛的剑身映出他阴鷙的虎目,“既然骨头这么硬...”
剑尖突然挑起刺客下巴,“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下三滥』手段!”
阿里与何敢刚要应声,始终冷眼旁观的何安忽然抬手。
他解下腰间酒葫芦的动作优雅得像在摘,可当琥珀色的酒液倾泻在掌心时,整个山谷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
眾人只见他掌心白雾升腾,眨眼间酒水竟凝成一片薄如蝉翼的冰晶,在夕阳下泛著妖异的蓝光。
“我没空陪他们玩审讯游戏。”
何安的声音轻得像是嘆息,话音未落,那道冰芒已如毒蛇般窜出,精准地没入刺客膻中穴。
方才还叫囂的汉子突然僵住,继而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
他疯狂抓挠著全身,指甲在皮肤上犁出道道血痕,仿佛有千万只毒虫在经脉里啃噬。
眾人屏息看著这诡异的一幕,只听何安淡淡道:“生死符下,没有硬汉。”
当那枚泛著寒光的生死符在刺客经脉中肆虐时,山谷里的空气仿佛都被悽厉的哀嚎声割裂。
先前还梗著脖子叫囂的硬汉们,此刻全都像被抽了骨头的蛇,瘫软在碎石地上瑟瑟发抖。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个正在受刑的刺客,他十指已经抓得露出森森白骨,却仍在疯狂撕扯著自己的胸膛,活像要把心臟挖出来止痒。
血沫混著唾液从他嘴角溢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仿佛有千万只毒虫正在啃噬他的內臟。
“我招!我全都招!”
一个戴著头巾的年轻杀手突然膝行而出,额头在尖锐的碎石上磕得鲜血直流。
他语速快得像连珠炮,生怕说慢半句就会步同伴后尘:“小的本名李慧,是李鱷泪大人收养的义子...去年重阳节那幅骷髏画失窃案,其实是...”
这场景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其余杀手立刻爭先恐后地扑上前来。
有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直接撕开衣领,露出锁骨处还在渗血的相府刺青:“这是去年腊月傅丞相亲赐的!我们还在连云寨和毁诺城...”
他声音抖得不成调,眼睛不断瞟向何安腰间那个看似普通的酒葫芦。
何敢冷笑一声,用染血的刀鞘挑起个文士打扮的杀手。
那书生立刻像倒豆子般交代:“我叫易映溪,江湖諢號『巨斧书生』,是傅相爷派我们来设伏的!”
“半年前『月半姑娘』何嫁重出江湖,带著无师门残部劫狱救走了大侠关飞渡...”
话音未落,他突然惊恐地瞪大眼睛,何安指尖正有新的冰晶在月光下凝结。
阿里无聊地掏著耳朵,这些供词他早听腻歪了。
此刻所有杀手都像被掐住脖子的鸡,连牙齿打颤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在生死符那种让人恨不能撕碎自己皮肉的折磨麵前,这些亡命之徒连祖坟埋在哪都恨不得交代清楚。
经过长达一个时辰的严苛审讯,林晚笑与何烟火终於完成了对所有刺客口供的系统性整理。
两人面对面坐在佛堂的烛光下,將数十份染著血渍的供词在案几上铺开,如同拼凑一幅残缺的拼图。
林晚笑纤细的手指在纸页间游走,时而用硃砂笔在某处画圈標记;何烟火则皱著眉头,將几份相互矛盾的供词单独挑出摞在一旁。
她们时而低声交换意见,时而各自陷入沉思。
烛火將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上,隨著夜风摇曳不定。
“这里,第三份和第七份供词都提到了傅宗书的密令...”
林晚笑突然用指甲在某行字跡下轻轻一划,墨跡在烛光下泛著诡异的光泽。
何烟火立即凑近细看,鼻尖几乎要碰到纸面,她粗糙的手指顺著字行移动,突然重重拍案:“没错!而且李慧和李福的供词里也藏著这个线索!“
隨著关键证词被逐一印证,那些原本支离破碎的信息渐渐连成清晰的脉络。
杀手们交代的刺杀对象、人员安排、现场布置和情报来源,甚至是幕后主使的只言片语,都在反覆比对中显露出惊人的一致性。
案几上的烛台已经换了三次蜡烛,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整起事件的完整轮廓终於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