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暗流涌处惊雷起,孤灯照夜谋破局(1/2)

水塔顶端的寒风,似乎將路白骨子里的最后一丝犹豫也彻底冻结。当他踩著冰冷的铁梯回到地面时,怀揣那份沉甸甸的“疑点报告”,脚步已无半分迟疑。权力之路,血火铺就,既已决意攀登,便再无回头可言!

仓库依旧是那方小小的、灯火通明的堡垒。傻柱捶打废渣的闷响,周晓白记录时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秦淮茹刷洗豆渣饼时水流的哗啦声…这些熟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在困境中倔强生长的生命乐章。路白站在门口阴影里,静静地看著。秦淮茹额角的汗珠在灯光下闪烁,那份沉默的坚韧,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刺痛人心,也更坚定了他心中的信念。

他没有惊动他们,悄然转身,身影没入轧钢厂更深的夜色。

---

杨厂长的办公室,深夜依然亮著灯。

这位头髮白的老革命,此刻並未处理文件,而是背对著门口,站在窗前,望著外面沉寂的厂区。烟雾从他指间裊裊升起,背影透著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与疲惫。

路白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杨厂长的声音带著一丝沙哑。

路白推门而入,反手將门关严。他没有寒暄,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將那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轻轻放在桌面上。信封没有封口,几页誊写得密密麻麻、条理分明的纸张边缘露了出来。

“厂长,打扰您休息了。”路白的声音平静无波,“这是一份关於后勤物资管理方面…可能存在的一些问题线索匯总。涉及採购价虚高、废旧处理帐实不符、小型基建项目预算执行偏差…等几个方面。技术科王守仁同志前期协助做了些基础核对。”

杨厂长缓缓转过身。昏黄的檯灯下,他的脸显得格外苍老,皱纹深刻。他没有立刻去看那个信封,而是用那双阅尽沧桑、洞悉世事的眼睛,深深地凝视著路白。那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要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

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墙上的掛钟发出单调的滴答声,一下,一下,敲在人心上。

良久,杨厂长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铅块:“路白啊…你搞的那个小组,不容易。变废为宝,心系工友,是好事。老孙头、小王他们的事,我也听说了。”

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带著一种无形的压力:“但是,步子,不能迈得太急。厂子这么大,几万张嘴吃饭,千头万绪。有些事,牵一髮而动全身。规矩…有时候虽然让人憋屈,但它也是维持运转的框架。破了规矩,就容易乱。”

他踱步到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桌面,发出篤篤的轻响:“李副厂长主管后勤多年,经验丰富。工作上或许有些瑕疵,但大方向上,还是为厂子著想的。你这份东西…”他瞥了一眼那信封,眼神复杂,“用心是好的,但里面很多东西,捕风捉影,没有实据。贸然掀开盖子,搞不好就是一场地震!人心惶惶,生產停滯,谁来负责?最终受损失的,还是厂子,是工人!”

杨厂长的话,如同冰冷的钢针,精准地刺穿了路白递出报告时暗藏的一丝期望。这不是支持,也不是反对,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权衡与压制!他在警告路白:不要试图打破现有的权力平衡,不要用“小团体”的利益去撼动整个工厂的“大局稳定”!哪怕这“小团体”在做著救人的善举,在规则面前,也必须让步!

路白的心沉了下去,如同坠入冰窟。但他脸上没有任何波动,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目光迎向杨厂长:“厂长,我明白您的顾虑。轧钢厂是大家的轧钢厂,稳定压倒一切。”

他话锋微妙地一转,语气依旧平静,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韧性:“但仓库小组的存在,同样关乎稳定。它关乎的是那些看不起病、吃不起药的工人兄弟的生命健康!关乎的是他们在伤痛绝望时,看到的一点实实在在的希望!『星火计划』虽然小,但它燃起的,是人心!是工人对工厂的归属感!如果这点希望被轻易掐灭,如果工友们看到为他们探索生路的人被莫须有的罪名打倒…”

路白没有再说下去,但未尽之意,如同重锤,敲在寂静的空气里。他微微躬身:“报告放在您这里了。如何处置,全凭厂长定夺。仓库小组,会继续用废料熬药粉,能救一个,是一个。”

说完,他不再看杨厂长的脸色,转身,步伐沉稳地离开了办公室。留下杨厂长独自站在灯下,看著桌上那个如同烫手山芋般的信封,眉头紧锁,陷入了更深沉的沉默。路白最后那番话,关於“人心”与“希望”的分量,显然触动了他內心深处的某些东西。

---

路白没有回仓库。杨厂长的態度,印证了他最坏的预想——高层博弈,牵一髮而动全身,杨厂长不会轻易为了一个小小组长去撼动李怀德。这份“疑点报告”,最多只能成为悬在李怀德头顶的一把钝刀,暂时让他有所忌惮,却不足以致命。

他需要更直接、更猛烈的风暴!

深夜的厂区,寂静得可怕。路白如同夜行的幽灵,再次来到水塔附近。这里视野开阔,能俯瞰大半个厂区,也是他与“星火”计划核心成员约定的秘密联络点之一。

黑暗中,一个身影早已等候多时,是钳工班的老孙头。他粗糙的大手里,紧紧攥著一个小布包。

“路组长!”老孙头看到路白,激动地迎上来,声音压得极低,却带著抑制不住的颤抖,“给!这是俺们几个老兄弟,还有锅炉房老王、翻砂老李…按您教的法子,悄悄记下来的东西!”

路白接过布包,入手沉甸甸的。借著远处微弱的路灯光,他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个用烟盒纸、旧报纸甚至作业本纸写成的“帐本”!字跡歪歪扭扭,记录著他们车间领用劳保用品(手套、肥皂等)的实际数量、价格,与后勤仓库下发清单上的巨大差额;记录著废旧边角料被拉走的时间、车號、大概重量,与厂里帐目上登记的处理量和收入的严重不符!甚至还有老孙头凭著记忆,画下的几张模糊的仓库翻修用料草图,標註著他亲眼所见实际用料的低劣与预算材料的巨大差距!

这些记录,粗糙、原始,甚至带著错別字和模糊不清的描述,但它们来自最底层的工人,来自亲身经歷者的控诉!它们的力量,不在於精確的数字,而在於那份无法作偽的真实性和背后所代表的、被层层盘剥的工人血汗!

“好!孙师傅!太好了!”路白心中涌起一股热流,紧紧握住老孙头粗糙的手,“兄弟们辛苦了!这些,比什么都管用!”

“不辛苦!比起路组长你们豁出命去给我们弄药,这算啥!”老孙头眼中含著泪光,“李怀德那帮人…心太黑了!剋扣我们这点血汗钱,那是要遭报应的!”

“报应会来的!”路白眼神锐利如刀,“孙师傅,您先回去。告诉大家,保护好自己,不要声张。这些东西,我会让它发挥最大的作用!”

送走老孙头,路白將这份来自最底层的“血证”与王守仁那份“技术性疑点报告”贴身藏好。冰冷的纸张紧贴著胸膛,却如同燃烧的炭火,给他注入了新的力量。民意如潮,当它匯聚成具体的控诉,其力量足以掀翻任何看似坚固的堡垒!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一阵急促而压抑的奔跑声由远及近!是周晓白!她脸色煞白,气喘吁吁,看到路白,如同看到了主心骨,带著哭腔扑过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