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淬火的筋骨（2/2）

混乱、失控、濒临毁灭的危机，在短短几十秒內，被强行扼制！

整个粗轧工段，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冷却水的哗哗声、电机平稳的运转声，以及新控制柜面板上代表“冷却水开启”、“辊道反转中”、“系统运行正常”的绿色指示灯在稳定地闪烁。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这一幕。看著那台刚刚还被批判为“架子”、“脱离实际”的灰绿色铁皮柜子，在千钧一髮之际，如同定海神针般，驯服了失控的钢铁巨兽！

刘副厂长失魂落魄地站在人群外围，脸色灰败，嘴唇哆嗦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刚才挥舞的“尚方宝剑”——那份报纸，早已不知丟到了哪个角落。现实，给了他最无情也最响亮的耳光！

易中海等老师傅，看著那稳定运行的辊道，看著那持续喷涌的冷却水，看著控制柜前那个在危机中展现出惊人冷静和技术的年轻女子秦淮茹，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和复杂。他们赖以生存、坚信不疑的“继电器丛林”，在真正的危机面前如此脆弱不堪，而这看似陌生的“铁疙瘩”，却成了力挽狂澜的英雄！

老孙激动得浑身发抖，猛地衝到路白面前，紧紧抓住他的手，声音哽咽：“路厂长！救了命了！救了轧机的命了！也救了咱们工段的命啊！”他回头衝著还在发愣的工人们吼道，“还愣著干什么？快！检查设备！清理现场！准备恢復生產！”

工人们如梦初醒，立刻行动起来，看向路白、王守仁、秦淮茹以及那台“铁疙瘩”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感激。

路白紧绷的身体微微放鬆，这才感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看向秦淮茹。她正缓缓直起身，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手指也微微颤抖，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淬火后最纯粹的星辰。她迎上路白的目光，嘴角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因为后怕和巨大的消耗而显得有些虚弱。

路白走到她身边，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用力地、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然后，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人群，最后定格在面如死灰的刘副厂长身上。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也敲在轧钢厂的歷史上：

“看见了吗？”

“这就是我们守著不肯撒手的『成熟经验』！”

“这就是某些人口中『稳妥』的代价！”

他指著那台还在冒烟、散发著焦糊味的旧继电器柜，又指向那台指示灯稳定闪烁的新控制柜：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敢打破罈罈罐罐，不敢拥抱新技术，我们永远只能被动挨打，在故障和事故的泥潭里挣扎！”

路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钢铁般的意志和不容置疑的宣告：

“粗轧工段的控制系统改造，必须进行！而且要加快！要全面！”

“这不是为了標新立异，不是为了个人英雄主义！”

“这是为了轧钢厂能活下去！为了设备能安全运转！为了工人兄弟们的生命安全！为了我们能把合格的钢材，源源不断地送到国家建设最需要的地方去！”

他环视眾人，目光如炬：

“炉火，在翻砂车间点燃了星火。”

“今天，在这粗轧工段的危机中，我们用行动证明，新技术不是洪水猛兽，它是能救命的真本事！是我们轧钢厂淬火重生、锻造新筋骨的唯一出路！”

“这筋骨，今天立住了！”

“谁也甭想再把它打断！”

他的话音落下，粗轧工段里，只有冷却水冲刷轧辊的哗哗声，和那台“铁疙瘩”內部固態继电器无声的切换。但这无声之中，却蕴含著比钢铁轰鸣更强大的力量。一场技术风暴暂时平息，而轧钢厂淬火新筋骨的道路，在铁与火的洗礼后，终於变得无可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