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血债血偿!(2/2)

“大人死了!快跑!”

惊惶失措的哭嚎声、绝望的嘶喊声瞬间取代了抵抗。

河滩上、麦田里,侥倖未死的宇文部残兵,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蚁群,彻底崩溃。

他们丟盔弃甲,有的扑向冰冷湍急的白狼水,试图泅渡逃命,却被浪涛无情吞噬。

有的则像无头苍蝇般撞入麦田深处,只想远离身后的汉军。

“扶黎营!追亡逐北,尽歼残虏!”

徐荣麾下的铁骑如同出闸的猛虎,爆发出震天的喊杀,沿著染血的河岸线展开无情的衔尾追杀。

刀光过处,血浪翻腾,每一次马蹄落下,都伴隨著绝望的惨叫。

溃散的胡兵如同被收割的麦子,成片倒下,鲜血將河滩的泥泞染成了刺目的酱紫色。

夕阳如血,沉沉地压在西边的山脊线上,將整个战场涂抹上一层悲壮而残酷的金红。

硝烟尚未散尽,死亡气息,沉甸甸地瀰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乌鸦聒噪著,开始在堆积如山的尸骸上空盘旋,发出不祥的鸣叫。

粗略清点之下,仅仅在这片战场,鲜卑人就在河水和岸边遗弃了超过八百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万胜!万胜!大汉万胜——!”

震耳欲聋、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终於从每一个倖存的汉军士兵和柳城百姓胸腔中迸发出来。

这声音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更饱含著对胜利的无限自豪,他们挥舞著染血的兵刃,相互搀扶著,脸上流淌著汗水、血水和激动的泪水。

自赵苞死后多少年了,柳城百姓终於能与官兵一道击退胡兵,坦然生存在边塞了。

徐荣勒马立於高处,冷峻的脸上也终於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扶黎营的將士们高举战刀,用刀背敲击著盾牌,发出鏗鏘的轰鸣,应和著这响彻云霄的胜利吶喊。

然而,就在这片震天的欢腾声中,一骑快马如同离弦之箭,带著烟尘,从青龙山方向疯狂地冲向河岸。

马上之人,正是宇文槐头!他听闻渡河受阻,一路心神不寧,终究放心不下胞弟普拔的孤军深入,此刻不顾一切赶来,只想亲眼確认胜利的捷报。

马蹄踏过遍地狼藉,宇文槐头的心跳如同擂鼓。

他锐利的目光急切地扫过战场,搜寻著弟弟那熟悉的身影和宇文部的狼头大纛。

胜利的欢呼声在他耳中如同尖刺,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

突然,他的目光死死钉在了战场中央,看向张飞手中那柄高高举起的长矛尖端!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夕阳的最后一抹残光,恰好映照在矛尖那颗怒目圆睁的头颅上。

那是他血脉相连、一同纵横东部草原的亲弟弟。

“阿……阿弟?!”

河对岸的宇文槐头如遭五雷轰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乾乾净净,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

他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一声非人的、如同野兽被刺穿心臟般的悽厉悲號。

“啊啊啊———!!!”

这声悲號撕裂了胜利的欢呼,带著无法言喻的绝望与剧痛,在尸山血河的战场上悽厉迴荡,令人闻之心胆俱寒。

他猛地滚鞍落马,踉蹌著向前扑了几步,似乎想衝过去夺回弟弟的头颅,却又被眼前的河水所阻绝。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著,双目瞬间充血赤红,如同濒死的饿狼,死死盯住汉兵,更扫过远处城头那面“刘”字大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从滴血的心尖上硬生生剜出来:

“汉奴……汉奴!我宇文槐头髮誓!此仇不共戴天!我要你们……要你们柳城鸡犬不留!要那知命郎,血债血偿!!”

泼天的仇恨,瞬间冻结了战场残余的狂热。

当鲜卑余部离开台营聚,河风正呜咽著掠过麦田,捲起几片沾血的麦穗和灰烬。

在柳城一方,刚刚经歷丧弟之痛的阎柔,默默地站在欢呼的人群边缘,他紧紧握著弟弟阎志留下的一枚残破的护身符,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望向青龙山方向的眼神,同样充满了刻骨的冰冷。

仇恨的种子,在敌我双方最深的伤口里汲取著亲人的情绪,疯狂地生根发芽。

柳城这场惨烈的会战,看似以汉军的辉煌胜利告终,斩杀了弥加、普拔两位鲜卑大人,重创其士气。

然而,它並非终结,更像是一场巨大风暴来临前,两股狂暴力量猛烈碰撞所擦出的火。

宇文普拔的陨落,宇文槐头那泣血的毒誓,阎柔眼中无声的恨火,都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双方流淌的鲜血,堆积的尸骸,都在无声地宣告,这仅仅是仇恨螺旋的开始。

隨著汉鲜双方付出的代价越来越沉重,这用无数生命浇灌的仇恨,终將累积到一个无法化解、唯有以更惨烈的毁灭才能宣泄的极点。

辽西的天空,已被战爭的阴霾彻底笼罩。

这一年,刘备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