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科长:我们三科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1/2)
后半夜的月光透过窗纸,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韦东毅仰面躺在黄梨木床上,意识却沉在那片凝固的时空里。
超市货架上琳琅的物资,冰冷的金条,勋章的红绸……像无声的潮水,拍打著他紧绷的神经。
直到窗外响起公鸡第一声嘶哑的啼鸣,他才在疲惫的漩涡里沉沉睡去。
“……东毅?醒醒,再不起误了时辰!”一大妈的声音带著晨露的凉意,穿透了沉滯的梦境。
韦东毅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天光已经大亮。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声音沙哑:“妈,我奶……”
“老太太正在吃呢!”一大妈利落地把一套浆洗得硬挺的工装放在床头,“你这孩子,不上班也不敢这么赖床啊!快著点,糊糊都给你晾上了!”
“新床板硌得慌。”韦东毅揉著酸胀的太阳穴,隨口敷衍。
一大妈只当他是年轻人贪睡,没多问,转身去外间忙碌。
饭桌上,一碗稠厚的玉米面糊糊冒著热气,旁边碟子里是几根淋了香油的咸菜丝。
韦东毅从贴身的衣袋里摸出一个簇新的小本子,封皮是浅蓝色的,印著端正的宋体字——城镇居民粮油供应证。
他指肚摩挲著封面上自己的名字,轻轻推到一大妈手边:“妈,往后不开火,这个您收著。”
一大妈接过粮本,翻开,看到“韦东毅”三个字下面那几行定量数字,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她仔细点了点韦东毅递过来的一小叠绿绿的票据,抽出两张细粮票,又塞回他手里:“大小伙子了,兜里不能空著。万一厂里有事耽搁,外头买个烧饼垫垫肚子。”
老太太咽下最后一口糊糊,布满皱纹的脸上漾开温和的笑纹:“等东毅娶了媳妇成了家,翠兰这管家婆的差事,就该交出去嘍!”
韦东毅把粮票仔细折好,放进工装內袋:“那可不成!只要妈不嫌累,咱家的钥匙串永远掛您腰上。您就是咱家的定盘星!”
一大妈眼圈倏地红了,忙低头搅动碗里早已温凉的糊糊。
老太太伸出枯瘦的手,轻轻覆在一大妈微微颤抖的手背上:“孩子有这份心,咱们就坦坦荡荡地受著。日子长著呢,高兴的日子在后头。”
“哎,”一大妈飞快地用袖口按了按眼角,“我是…心里头滚烫。”
她深吸一口气,岔开话头,“尝尝这咸菜,我拿椒油新熗的!”
“香!”韦东毅咬得脆响,“比厂里食堂的强百倍!”
一大妈脸上的笑意这才真正舒展开:“香就多吃点!你爸交代了,吃了饭咱娘俩上百货大楼,给你添身像样的行头。”
韦东毅低头看看身上洗得发白、肘部磨得透亮的旧工装:“这身挺好,干活利索。咱工人阶级,穿这个最踏实。”
“那不成!”一大妈语气坚决,“你那几件,补丁摞补丁了。往后是坐办公室的干部,走出去代表的是厂里的脸面!老太太,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老太太放下筷子,浑浊却清明的目光在孙子挺拔的身姿上停留片刻:“翠兰说得在理。体面不是虚架子,是份敬重。听你妈的。”
韦东毅只得点头。
一大妈脸上顿时绽开如释重负的笑容,仿佛得了天大的彩头。
午后,阳光有些晃眼。
公交车哐当哐当驶过青灰色的街巷,停在百货大楼的拱形门廊前。
一进门,喧囂的热浪和混合著布料、皮革、雪膏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玻璃柜檯擦得鋥亮,反射著顶灯的光。
明明是工作日,柜檯前也三三两两围著人,售货员清脆的报数声和算盘珠子的噼啪声此起彼伏。
这年月的百货公司,是城里人眼中浮华的顶点。
目標明確,直奔服装柜檯。
一排排衬衫掛在铁丝上,顏色多是灰蓝白,款式大同小异。
韦东毅指尖掠过布料,最终捻起两件最普通的白细布衬衫和两条深蓝卡其布长裤。
料子厚实,针脚细密。
“说好一套,咋买两身?”一大妈嘴上说著,掏钱的动作却毫不含糊。
售货员噼里啪啦拨著算盘:“十三块整。”
转身走向皮鞋柜檯。
几双皮鞋陈列在玻璃柜里,样式都透著笨拙的朴实。
韦东毅指著其中一双方头系带的黑色皮鞋:“同志,麻烦拿这双看看。”
售货员用软布蘸了点鞋油,手腕快速翻飞擦拭,原本黯淡的皮革渐渐透出一种沉稳內敛的幽微光泽。
一大妈眼都没眨:“开票吧,就这双。”
八块钱递出去,韦东毅提著沉甸甸的纸袋,心头也沉甸甸的。
这三十多块,是普通工人一个多月的血汗。
难怪院里家家户户的衣裳,补丁都打得方方正正。
刚踏进四合院前院的青砖地,几道目光就像蛛网般粘了过来。
三大妈正蹲在水龙头边淘米,抻著脖子问:“哟,翠兰,给东毅置办家当去啦?”
一大妈扬了扬手里的鞋盒,声音里透著满足:“孩子上班了,总得有身撑门面的。”
羡慕的窃语在身后响起。
东厢房那扇糊著旧报纸的窗欞后,贾张氏浑浊的眼睛死死盯著那些崭新的包装纸,牙缝里挤出毒汁般的诅咒:“呸!不下蛋的母鸡!金山银山也填不满小绝户的坑!等著瞧,有你们哭天抹泪的时候!”
中院飘起熗锅的葱香气时,韦东毅已把老太太背回易家。
他挽起袖子蹲在灶膛前添柴,火光跳跃,映著他沉静的侧脸。
下工的喧闹声由远及近。
韦东毅起身去院角的公厕,路过水池边,秦淮茹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搓著一件旧工装,眼神却像鉤子,牢牢掛在中院的垂门上。
夕阳的金辉给她柔和的侧影镀了层光晕,却掩不住眉宇间那丝焦灼的期盼。
“贾家嫂子,洗衣呢。”韦东毅脚步没停。
秦淮茹张了张嘴,终究没出声。
等她再抬眼,垂门下,那个熟悉的高瘦身影已提著网兜转了出来,铝饭盒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傻柱一见韦东毅,咧开嘴:“东毅兄弟!吃了没?今儿食堂油水足!上哥那儿整两口?”
“谢了柱子哥,家里饭好了。”韦东毅目光扫过他手里两个沉甸甸的饭盒。
话音未落,秦淮茹已像归巢的燕雀般轻盈地迎了上去,脸上瞬间绽放出恰到好处的惊喜。
傻柱二话不说,直接递过一个饭盒。
秦淮茹接得行云流水,另一只手却状似无意地拂过他小臂。
目光,仍胶著在剩下那个饭盒上。
“雨水今儿回来。”傻柱解释著,下意识把饭盒往身后藏了藏。
秦淮茹眼底那点热切的光瞬间熄灭,换上全然的关切:“菜够吗?要不这盒你先拿回去……”
手作势要还,指尖却紧紧扣著饭盒边沿。
“够了够了!专门给你留的!”傻柱连忙摆手,嗓门都高了半度。
这两人,真的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真尼玛……噁心!
韦东毅胃里一阵翻搅,扭头大步离开。
1963年的风拂过耳畔,带著煤烟和尘土的味道。
傻柱和秦淮茹这台大戏,锣鼓点才刚敲得热闹。
此刻抽身,恰是时候。
……
次日清晨,薄雾未散。
韦东毅一身崭新,裤线笔直,皮鞋泛著沉稳的光泽,跟著易中海踏入红星轧钢厂那两扇沉重的、漆色斑驳的铸铁大门。
空气里瀰漫著浓重的机油和金属粉尘气息。
“採购三科,水深。”易中海压低声音,语重心长,“董科长面儿上笑呵呵,手腕硬得很。记住,本事亮出来之前,腰杆別挺得太直。”
韦东毅点头:“爸,我记心里了。”
后勤部大楼静悄悄的,走廊里迴荡著两人的脚步声。
採购三科办公室的门虚掩著,里面竟已坐著一人。
三十出头年纪,面庞被风霜刻出粗糲的稜角,正伏在旧木桌上写著什么,手指关节粗大。
韦东毅轻叩门板:“同志,我是新来的韦东毅。”
那人闻声抬头,眼中掠过一丝瞭然:“张勇!刚听科长提过你,中专毕业,是正经的干部身份哩。进来!”
他热情地拉开对面一把磨得油亮的木椅子,“来这么早?科里那帮夜猫子,没九点见不著人毛!”
韦东毅递过一支牡丹烟:“头天报到,怕误了点卯。”
张勇接过烟,就著韦东毅划著名的火柴点燃,深吸一口,眼底多了点讚许的意味。
淡蓝的烟雾在晨光里裊裊升起。
“咱们三科,乾的是『非计划』的活儿。计划內的肉蛋菜,轮不到咱操心。”他伸出两根熏黄的手指头,在桌面上重重叩了两下,“每月指標,两百斤肉!鸡鸭猪羊都算数,鱼不算!完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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