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採购是门技术活(1/2)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韦东毅赶到科里时,张勇已经在了,脚边放著几个装鸡蛋用的旧柳条筐和一大卷防雨的厚油布。

“勇哥,早!”韦东毅招呼。

“早!赶紧的,去香河!”张勇风风火火。

“这么急?”韦东毅诧异。

“早去早回,鸡蛋这玩意儿金贵,怕顛怕晒!”张勇催促著。

韦东毅先去科长办公室放下照片,拿到了盖著红戳的路条。

两人合力把筐和油布搬上那辆老爷车敞开的、布满铁锈的后斗,用麻绳牢牢綑扎固定。

“突突突——哐啷啷!”老爷车再次发出悲鸣,颤抖著驶出轧钢厂大门。刚出厂门不远,就见傻柱拎著他那两个標誌性的铝饭盒,正大摇大摆地往厂里走。

韦东毅把车停在傻柱面前,摇下那扇几乎不存在的车窗:“柱子哥,早啊!”

傻柱被这突然出现的“铁怪物”和车里的韦东毅惊得一愣:“东毅兄弟?你不是坐办公室的么?这……这铁架子哪来的?你开的?”

“科里的车,上学摸过两下。”韦东毅拍了拍方向盘,激起一阵灰尘,“去乡下拉点鸡蛋。”

“嚯!不愧是干部,就是能耐!”傻柱竖起大拇指,“连这玩意儿都能降服!行,忙你的去吧,回头聊!”

“回见!”韦东毅踩下油门(如果那玩意儿能叫油门的话),老爷车发出一阵更加剧烈的咆哮和金属撞击声,喷吐著黑烟,以一种惊心动魄的姿態“冲”了出去,留下傻柱在原地嘖嘖称奇。

车子开出一段,张勇才开口:“你跟食堂那傻柱挺熟?一个院的?”

“嗯,前中后三院,都算邻居。”韦东毅紧握著疯狂抖动的方向盘,全神贯注地盯著前方坑洼不平的土路。

“哦……”张勇瞭然地点点头,隨即被一个顛簸震得齜牙咧嘴,“哎哟!慢点慢点!我的腰!”

五十公里的直线距离,这辆隨时可能散架的老爷车,在顛簸起伏、尘土飞扬的乡间土路上,足足挣扎了三个多小时。

当那座名叫高庄的村落终於出现在视野尽头时,已是日上三竿。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端著粗瓷大碗、蹲著吃饭的老农,被这突突怪响的铁傢伙惊得忘了扒饭,呆呆地望著。

张勇熟门熟路地指引著车子七拐八绕,停在一户还算齐整的农家院前。

引擎声惊动了主人,一个五十多岁、穿著洗得发白中山装的男人拿著块毛巾擦著嘴,快步迎了出来。

正是高庄村的赵支书。

看清从驾驶位艰难爬下来的张勇,赵支书紧绷的脸顿时鬆弛下来,露出朴实的笑容:“哎哟!是张採购员啊!弄这么大动静,开个铁牛来,我还以为是上头啥大领导下来『微服私访』了呢!”

张勇拍打著身上的尘土,笑道:“赵书记,您就別打趣了!上回订的鸡蛋数量不少,这不,把科里的『铁牛』都请出来了!靠我那俩軲轆,得跑断腿!您看……”

“放心放心!都给你们攒著呢!”赵支书热情地招呼,“看这钟点,你们肯定还没吃晌午饭吧?快进屋,对付一口!粗茶淡饭,別嫌弃!”

“那敢情好!就不跟赵书记您客气了!”张勇笑著应承,转头招呼韦东毅,“东毅,熄火下车!”

韦东毅拔下那根象徵著“动力”的钥匙,老爷车终於停止了痛苦的震颤和轰鸣,像个耗尽最后力气的老人般安静下来。

他跳下车,跟著张勇,踏进了飘著柴火饭香和淡淡鸡粪味的农家小院。

堂屋里,赵支书的老伴和儿媳妇正围著灶台忙碌,一个二十出头、面色黝黑的年轻人靦腆地从里屋探出头,对著他们侷促地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这是赵支书的儿子小赵。

“快坐快坐!”赵支书热情地招呼著,转头对灶台方向喊,“老婆子,加俩鸡蛋!炒香点!”他声音洪亮,带著不容置疑的当家主气。

饭菜上得很快。

粗瓷大碗盛著热气腾腾的杂粮窝头,一盆清炒的时令青菜,一盘自家醃的咸萝卜丝,最打眼的是中间那盘金灿灿、油汪汪的炒鸡蛋,显然是刚加的“硬菜”。

张勇不动声色地给韦东毅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別拘束。两人坐下,张勇熟稔地跟赵支书拉著家常,从地里的庄稼长势说到最近公社的指示。

韦东毅则埋著头,专注地对付碗里的饭菜。

窝头粗糙拉嗓子,青菜寡淡,但那盘炒鸡蛋確实喷香,是久违的荤腥气。

刚放下碗筷,院里就热闹起来。

三三两两的村民挎著篮子、抱著瓦罐来了,里面都小心翼翼地装著攒下的鸡蛋。

赵支书的老伴手脚麻利地收拾碗碟,张勇趁机把几张毛票(五角钱)压在碗底。

赵支书走过来佯装擦桌子,胳膊不经意地一扫,那几张纸幣就悄无声息地滑进了他的衣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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