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损耗惊人(2/2)
“徐大人久在中枢,户部积弊,还望不吝赐教。”
程一言拱手还礼,语气诚恳。徐阶微微一笑,引他穿过几重院落,来到后衙书房。
书房不大,靠窗摆著一张紫檀木书桌,桌上堆著几册泛黄的帐册,最上面一本是《嘉靖四十二年漕粮收支总册》,封皮上盖著户部的朱红大印,却已有些褪色。
“程大人可知,如今户部帐房库的旧帐,最早只能查到嘉靖三十年?”
徐阶关上房门,压低声音道,
“之前的帐册,都说是『嘉靖二十九年冬失火焚毁』,实则……”他从书架暗格里取出一本残破的帐册,封面写著《嘉靖二十九年盐税残册》,
“都被严党拿去掩盖贪腐痕跡了。这本是我当年偷偷留存的,您看这里——两淮盐场每年应缴盐税五十万两,实际入库却不足三十万两,剩下的都被盐运使与严党私分,赵文华每年从中获利不下十万两。”
程一言接过帐册,指尖抚过上面模糊的字跡,只见“两淮盐场”“嘉靖二十九年五月”“实缴银二十七万三千两”等字样清晰可见,旁边还標註著“解往严府五万两”的小字,显然是记帐小吏偷偷留下的痕跡。
他將帐册翻到最后一页,只见上面盖著两淮盐运使李嵩的印章,与他在江南查获的贪腐证据上的印章一模一样。
“嘉靖朝漕粮定额四百万石,朝廷规定运输损耗不得超过百分之一,可去年的漕粮帐册上,『损耗』竟高达十万石,已是规定的三倍有余。”
徐阶又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本帐册,“这是去年的漕粮验收文书,您看签字人——赵文华!他一个工部侍郎,凭什么插手漕粮验收?这里面的猫腻,不言而喻。”
程一言翻开文书,只见上面写著“江南漕粮十万石,运输途中损耗五千石,实收九万五千石”,签字处赫然是“赵文华”三个字,字跡潦草,却带著几分囂张。
他指尖在“损耗五千石”上重重一按,纸页被掐出一道褶皱:“五千石漕粮,够一万士兵吃一个月,竟被他们轻飘飘一句『损耗』抹去,这哪里是损耗,分明是分赃!”
徐阶嘆了口气,走到窗边,望著外面的庭院:
“程大人,严党在户部经营多年,帐房库的主事、漕运司的郎中,甚至各州府的税吏,大半都是他们的人。您要清查旧帐,改革弊政,无异於与整个严党为敌,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啊。”
“若因怕引火烧身而放任贪腐,那我这个户部侍郎,还有何用?”
程一言將帐册锁入隨身木箱,语气坚定,
“徐大人,明日早朝,我要奏请皇上,清查嘉靖三十年至四十二年的户部旧帐,尤其是漕粮与盐税两项。
我在江南时,已收集了李嵩、赵文华贪腐的部分证据,明日定要让皇上看清严党的真面目。”
徐阶看著程一言坚毅的眼神,沉默片刻,终於点了点头:
“好!程大人若真要弹劾严党,在下愿助您一臂之力。我这里还有几份当年工部的档案,能证明赵文华挪用漕粮修建私人宅邸,明日早朝,我一併呈给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