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夜话(1/2)

他们把一根细pvc水管斜插进年轻小工找到的砖槽孔中,另一端搭向塔基外的砖地。

水管刚插好,“咕咚”一声闷响,水从塔內被压了出来,带著泥浆,在水管出口处喷成一股小柱。

“出来了!真出来了!”工人们发出短促的欢呼。

“別放鬆,控制放水速度,”沈砚舟举著手电说,“塔芯也得適应压力变化,太快它反而裂。”

一群人紧紧盯著施工位置。

顺著水管,水“哗啦”带著千年夯土中的咸味冲了出去,像一口憋得太久的肺终於吐出一口老血。

一秒。

两秒。

塔心终於不再渗水,水面线缓缓往下退。

“稳住了……”

“水出去了……”

“保住了!”

“槽开对了!!!”

一时间,全场人叫喊、欢呼、挥手、瘫在地上笑骂——那是只有在“塔没塌,夜没白熬”之后才会爆发的放鬆。

葛工喘著粗气一屁股坐地上,伸手拍那小工脑袋:“……你这眼神,真行。”

沈砚舟倚著门柱,脸上都是汗和灰,但语气还是一贯地慢:“现在想想,这塔真像一个千年老病號,今天就是住院手术,成功了,大家都不容易。”

小工点头:“你是主治医生,我就是麻醉师。”

沈砚舟还没说话,小工的老乡开玩笑道:“你是打孔小弟,別往脸上贴金。”

眾人鬨笑。

塔心灯光打在那道刚被砸出的砖槽上,古老的砖石湿漉漉地泛著光,像在喘气。

所有人站在它前面,像围著一个刚被救醒的老病人,一起鬆了一口气。

而此时,雨恰好小了。

东边的天泛出一点浅白,塔檐上还在滴水,但滴得温柔了许多,像是整夜奔波后的喘息。

塔前施工的帐篷內,一群人围著两个煤炉,蹭著热茶。

大部分工人此时都在工棚打地铺歇下,没有人去偏殿休息,而是隨时待命著。

一边是紧张兴奋后,一时间没有了困意,生怕这个砖塔,今晚还会出什么事情。

有人脱了雨衣披在膝上,有人在一旁烤脚,还有人在摺叠椅上,本没想著睡觉,结果躺下去就鼾声震天。

葛工坐在塑料凳上,没意识地拿搅拌棒当牙籤剔牙,一边看著塔心那口刚救回来的地槽:

“真是差点就坏了。”

那年轻的小工还在被人轮流拍后背:“你小子这回是立了功,下回还敢这么猛衝不?”

“……当然敢了。”小工咧嘴笑,嘴唇有点白。

有人抿著热水瓶灌的茶水道:“话说回来,沈老师你刚刚那眼力,也太毒了吧,懂得也多。”

“我还以为你是搞古陶的,怎么连这些也知道?”

沈砚舟靠在后柱上正在喝自己保温杯里都凉了的茶,没说话,只是抬眼看了看塔的剪影。

“不是懂得多,”他缓缓开口,“我也不懂,这些都是跟著去实地考古,別的前辈告诉我的经验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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